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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先修路(下)

  当然刘瑜也不是单凭记忆,也派了人手下去实地查访,确实和记忆之中吻合,所以他才会拿出这纺机来考沈括。
  看着沈括在发愣,刘瑜抬脚把那纺机踹翻了,拉住沈括:“这么看,如果一排纺棒,如何?”
  “一排?不不,应该弄一个架子,这里一排,这里也一排!”
  刘瑜听着就发愣:“如何纺得动?”
  沈括跟看二傻子一样望了刘瑜一眼:“弄个大的木轮啊,搞点好的皮子,嗯,你上次说,齿轮传动,皮带传动,就用皮带传动。有骡马就用骡马,拉磨一样,不然用水车,水车你懂么?”
  看着瞬间变得高大上的沈括,刘瑜真是哭笑不得:“我懂,还能用蒸汽机呢!这有什么不懂?得了吧,你还给乡里面配大畜力?先弄一排就好,总之,普通妇女能摇得动。嗯,大约存中兄能摇得动的纺车,乡下要下田耕作的农妇,应该也摇得动。”
  “这个简单!”沈括听着就要进屋去画图。
  天才啊,这是一个在北宋,就证明了指南针会偏东的天才。归纳了小孔成像、凹面镜成像原理、分析出了应弦共振现象,提出空穴效应理论,并将它用于战场;胆铜法、石油制墨……甚至这位仁兄还提了贸易的顺逆差,认为可以调节贸易额来稳定货币……地形学;地图学……能办水利,能领兵打仗,这位是真天才。
  道理只要想通了,对他来说,抬手就来的事。
  不过只走了两步他就停下来,回身冲着刘瑜问道:“不对,子瑾,但是做出纺机,也只是工期提早,何益之有?棉花仍旧是那么多,棉布织出来,卖出去的渠道仍然是这么多啊!”
  “我有很多支商队。我接到赴任的公文之后,在京师逗留,就是为了让跑岭南的商队,在闽地多收些棉花过来。至于销路,京师那头,是不愁销路的。”刘瑜淡然说道。
  其实他的目标,他想像中的市场,远远不止京师,还在西夏,辽国,青唐。
  对别人来说,这是个无解的事,对刘瑜来说,却就不是这样。
  他不单有见识,而且他能把这些见识,转化为实物;
  但转化为实物也不行,一个原材料,一个是销路,这对其他人来讲,又是死胡同。
  对他不是,他有跨国走私集团啊。
  就算亏了年关也要自己贴钱下去分红的商队。
  这样的商队,不是一夜之间,就可以拉起来的。
  “匪夷所思!”沈括愣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难道你早就知道,会来永兴军路?”
  刘瑜摇了摇头,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会来永兴军路?
  只不过他当时,要将跟随着自己那些人安置好,不得已,才组织了一支支的商队罢了。
  到了后面,甚至有段时期,这些商队,还是因为能传递情报,所以拿着探事司那边的钱、刘瑜拿到细作之后,抄没细作的钱,来养商队呢!
  于是在这半年里,永兴军路,几乎每个州,都有一个县,突然富裕起来。
  或者说,突然人气旺了起来,不时便有大车经过,连沿途的官道,渐渐都多了许多小摊贩、卖凉茶的之类。当然,也多了许多拦路打劫的人物,这也算是时代特产。于是李宏那一拔配了良马的亲事官,就有匪可剿了。
  其实把这些县在比例正常的地图上连起来,就会发现,这是一张网,一张覆盖了永兴军路的网络。而因为有了钱,要赚钱,几乎这些县,都主动把官道修整好,还有雇佣青壮,去县城附近的官道看守,有打劫的,就敲锣等等。
  到了五六月,刘瑜坐在京兆府的府第里,书房四角放着几桶冰,他悠闲地坐里书房里,听着高俅禀事,此时几乎整个永兴军的消息,都已尽在掌握之中了。
  “看起来,涑水先生呆不了多久了。”刘瑜说着笑了起来。
  高俅脸上却有些苦色:“虽是如此,可是先生,据说永兴军路的官吏、豪商,都在想法子,要跟新派下来的走马承受拉上关系。按着咱们的线报,可能他们是想说动那走马承受,把先生挤走,然后再把陕棉这一块产业,霸为已有!”
  陕棉,因为刘瑜选的第一个县,就是永兴军路的陕州治下。
  或者本来永兴军路就是陕西地界。
  总之,出产的棉布,现时就叫陕棉。
  “由得他们去闹腾吧。”刘瑜笑了起来。
  他真的不太以为意,他现在基本就是倾销,西夏和辽国的农妇,如果知道陕棉是刘瑜弄出来,大约都得画圈诅咒他。因为多棒纺机的面世,整个加工成本一下子就降了下去,加上沈括到后面,隐约似乎对标准化也上心了。
  几乎后期出产的纺机,零件都可以互换——收货时,沈括自己带了人查验,不合他图纸上的尺寸,那出来做木工的厢军,一顿鞭子那是往少里说了。
  零件标准化,也就意识着,开始工厂化了。
  织出来的棉布,比起那些农妇自己织的,那要细密太多了。
  质量好,价位低,销路广,这不就是倾销么?
  这也是为什么永兴军路的官吏、豪商,要弄走刘瑜的原因。
  因为旧恨就不说,刘瑜钓鱼执法,把他们卖给了司马光;
  新仇呢?刘瑜很无耻地用了行政命令,不允许他人仿制纺车。
  首先是纺车全部由他从厢军里出借的军兵制作,闲杂人等不得接近,这个技术保密倒也罢了。
  让永兴军路的官吏、豪商咬牙切齿的是,发现有不是从刘瑜手里出去的纺机,李宏就带着探事司亲事官,去了把机器砸烂,把人捉了,罪名是图谋不轨。这谁都知道是个扯蛋的事,哪有偷做个纺机,就是要图谋不轨,里通敌国的?
  但是,旧党的大佬们都发话了,就得这么办!
  为什么?司马光任经略安抚使的永兴军路,正在出政绩,不就是打新党的脸吗?
  有人也去京师找门路,可新党的大佬也发话,就得这么办!
  因为棉布的利润、赋税,刘瑜都按着交了,这可以看得见,给大宋创造了钱银的行当,这会国库没钱呢,这半年光是棉布的税,都收了近万贯了。别说让刘瑜去永兴军路这件事,王雱心理上就对刘瑜有所亏欠,暗中也会为他说话奔走。而曾布、章惇,这些新党干将,都和刘瑜交情极好,怎么可能去同情这些上京告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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