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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日天

  叶少漓这几日一直将自己关在药炉内研究那支凤翎,离落尘再次入魔的时间越来越短,灵清草尚不知在何处,众人皆明白此事的艰难曲折,纷纷按捺住内心的不耐,不敢前去打扰。
  期间玉旻从遥远的山下返回了无殇派,风尘仆仆,满面苍凉。
  无殇派的弟子听说新任掌门昏迷不醒,更是动摇了继续留在此地之心,四大峰主也略有懈怠,明面上依旧殚精竭虑,私底下早已寻求新的去处。
  本来他们对于郎郁尘的上位就表示了极度的不满,论资排辈,怎么也轮不上郎郁尘来坐这个位置。
  冷沧澜毕竟非无殇派之人,所以他每日除了守候在郎郁尘的小院中,哪都没敢去,不过这几日也并非一无所获,冷沧澜成功探得通天灵镜的归属之地,那是一个虚空之境,如不出所料,跟当年关落尘之处别无二致。
  那虚空之境除了天帝应允,谁也不能擅自进入,也进不得。
  所以,可以笃定的是,郎郁尘从未来世界穿越到这个时空,便是天帝所为。
  只是令冷沧澜不解的是,天帝如此做法的目的是什么?毕竟谁都不若天帝那么恨落尘,当年可是天帝千方百计地要置他于死地。
  郎郁尘的意志力十分刚强,悟性天赋也是极高,在芸芸众生中找不出第二人,即便被落尘的魔性入了体,依旧每日能在沉睡中喃喃呓语,只是嘴里说的永远只有一句话:“少漓,我没事。”
  叶少漓出药炉已经是七天之后的事了,冷沧澜早已急不可耐了。
  所剩无几的时间里,能做的事越来越少。
  兄弟二人坐在院中的古树下,一人一杯热茶,气氛祥和宁静,一派兄友弟恭的景象。
  “兄长可有发现?”冷沧澜问。
  叶少漓敛目将凤翎置于桌上,推了过去。
  冷沧澜不解,不由心中一叹,莫非是一无所获?
  “我查探过了,这支凤翎上藏有君父的手印。”叶少漓也不便多卖关子,直接道于冷沧澜实情。
  冷沧澜一愣,旋即拿起那支凤翎端详半天,淡淡道:“并无发现。”
  叶少漓浅笑出声,指尖一道流光打入那支凤翎之中,道:“你再看。”
  冷沧澜心中一动,瞳孔骤然紧缩:“君父也练了禁术?!”
  叶少漓深叹一口气,轻轻地点了点头。
  两人对视了一眼,神色凝重起来。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天帝是多么冷冽无情,为了天下苍生,杀妻弃子,无所顾忌,可我做梦也料不到他也动起了邪魔外道之心。”冷沧澜讽刺一笑。
  “我怀疑君父受了蛊惑,这支凤翎应当是他清醒之时有意为之。”叶少漓从袖间取出一株淡紫色的仙草。
  冷沧澜身形晃了晃,面色说不上悲喜,只是接过仙草,双手有些颤动。
  “这九重天上能制约天帝之人除了天后还能有谁?只是,天帝修为造诣颇深,论天后之力也远不及……莫非?天后她?”冷沧澜不敢再过多细想,眉间一片阴霾笼罩。
  叶少漓沉吟片刻,只平静道:“当务之急先将仙草救阿郎罢……”
  午后,阳光透过轩窗照进卧室,金色的光芒洒在郎郁尘苍白俊秀的脸上,叶少漓搂着他,一直在说着这些年的美好,说着说着,叶少漓滚烫的泪珠落在了郎郁尘的眉间,散落的泪水循着鼻梁蜿蜒而下,郎郁尘嘴角微微上扬,随即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
  叶少漓哭笑不得,问:“味道如何?”
  郎郁尘顿觉无趣,猛地睁开双眼,懒洋洋地小声嘟囔着:“有点咸,你眼神怎会如此之好,我还想装会的……”
  叶少漓暗自苦笑,自己担惊受怕这么多时日,这个小没良心的还挺享受。
  郎郁尘攀着叶少漓的脖颈,身体不住地扭动着,似是撒娇般道:“亲爱的媳妇啊,我饿了,嗷呜……”
  叶少漓没好气地抬指狠刮了一下他的鼻尖:“你不是辟谷已久了?何来饿了一说?”
  郎郁尘满脸哀怨,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叶少漓,嗔怪道:“那算了!”
  叶少漓恍然,深谋似漆,面露喜色:“你……”
  “矮油,别浪费时间了!”郎郁尘一骨碌爬起来,抬手布了道坚如钢铁般的屏障,大吼一声便将叶少漓扑倒压在身下。
  这如狼似虎的举动把叶少漓骇了一大跳:“阿郎,你这是做甚么?”
  郎郁尘吭哧吭哧地坐在叶少漓身上,双手扒拉着他的腰带,嘴里急不可耐道:“反攻啊。”
  叶少漓面色巨变,随即捉住郎郁尘的手:“何为反攻?”
  郎郁尘毫不客气道:“我上你啊,嘿嘿。”
  叶少漓嘴角直接抽搐,恍惚的神识瞬间反应过来,停滞住的双手猛地一翻,郎郁尘就被定身了。
  “你耍赖!我们再战三百回合,我不服,我不服……”
  “我……不服……啊啊啊啊啊,死不瞑目……”
  郎郁尘不停地鬼叫。
  叶少漓一个翻身,郎郁尘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你休想,认命吧,阿郎。”叶少漓笑的很肆恣狂野,还带点狰狞。
  郎郁尘大骂道:“你!你衣冠禽兽,哇呜……”
  玉旻与冷沧澜刚下完一盘棋,两人旗鼓相当,一局便定了胜负。
  二人望向远方,顿时兴致缺缺。
  “我们去看看郎郁尘是否醒来,早些寻到万象鼎,我与寇兰也能早日脱离苦海,这种生死离别的日子我真的是受够了。”玉旻道。
  冷沧澜微怔,十分隐晦道:“此时去怕是有些不便,不如你再等等?”
  玉旻“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不由分说就往内室走去。
  冷沧澜抚额,没眼看。
  屏障内叶少漓与郎郁尘二人正情意浓浓,忽地感知有人靠近,还带着煞气。
  叶少漓惊觉起身,郎郁尘喘着粗气,不悦道:“他进不来的……嘤嘤嘤……”
  叶少漓:“……”
  玉旻被屏障阻了去路,气急败坏地在外徘徊。
  日渐西沉,内室的门总算被打开,叶少漓与郎郁尘二人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
  “你们!”玉旻强忍着将他们夫夫二人撕成碎片的冲动,抬手指着二人,气的青筋暴起。
  冷沧澜适时出现,将叶少漓拉开了。
  郎郁尘迟疑了一会儿,打着呵欠小声地问:“出了什么事了?”
  玉旻泪水簌簌落下,哽咽道:“寇兰十日之前去了……”
  郎郁尘眼见一位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在自己面前落泪,心中很是不忍,又闻寇兰逝去的消息,顿时有如五雷轰顶。
  “他是如何走的?你为何不救他?你不是神吗?那日他回家去不还是好好的吗?”郎郁尘有些崩溃,哭的比玉旻还要凶。
  远在几里外的叶少漓都感知到了,心里惦记着莫不是郎郁尘受了玉旻那厮的欺负?忍不住要回去,被冷沧澜竭力阻止。
  叶少漓惴惴不安地靠在一棵大树下,闭目沉思。
  院内,玉旻面色深沉,双目凝视着远空,道:“寇兰是被他继母毒害致死,每一世皆是如此结局,我救不了他,也忘不了他,我只能毁去寇兰每一世在我心里的记忆,如若不然,我坚持不下去……可……可我还是都记了起来……”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肝肠寸断,真是见者流泪,闻者伤心。
  郎郁尘擦了擦眼泪,眼神复杂。
  “所以,你总会魔怔,怪自己是个庸医?”郎郁尘问。
  玉旻轻轻点点头,凄然叹喟:“天命难违,我是救不来的……”
  郎郁尘颓然跌至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嘴里喃喃道:“都怪我,是我害的,寇兰若非救我,又怎会被天帝下了苦情咒?”
  玉旻诧道:“你都想起来了?”
  郎郁尘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玉旻,哑声道:“我最近把前尘往事都想了起来,其实我……我很痛苦,可我不想让自己痛苦,我宁愿装疯卖傻,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做才能让自己心安?”
  玉旻愣怔住了,他疑惑地看了看郎郁尘,伸手捏住了郎郁尘的命脉,不由大惊失色:“你知不知道自己被落尘……你……入了魔。你的魂识已经完全被恶灵之气吞噬。”
  郎郁尘眸色微微闪烁,笑道:“我当然知道,说到底还是我自己作死,非要贪的那点才华想去显摆,终日弹着那鸣凰琴,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少漓,不过……不过还有七日的时间,待找到了万象鼎,便可结束这一切。”
  郎郁尘顿了顿,又安慰着玉旻:“到时候,寇兰也不必再受轮回之苦,你也不必与他生离死别。”
  玉旻抬袖遮了遮眼,忽地笑道:“时候差不多了,我的心爱之人将要再次投胎转世了,我这就去看他。”
  郎郁尘望着玉旻幸福又痛苦的神情,心中苦涩不已。
  “去罢,别让他等太久,他的每一世都太短暂……”
  玉旻回眸一笑,洒脱道:“那又如何,他在我心中永永远远,绚烂如初识。”
  窗棱将透进来的阳光隔成一道一道的,无数细尘在空气中翻滚着,郎郁尘微微闭着双目,看着玉旻化作一抹光晕,渐渐消散在空中。
  遥远的天边,一青一紫两道光芒映照着一方天幕。
  郎郁尘开了天眼,他看到了重回人间的寇兰,还有那流离了九九八十一世的承东君。
  郎郁尘捏紧了拳头,心中暗暗发誓,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们回到最初。
  “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要阻我我日天!”郎郁尘仰天大笑,气壮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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