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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差地别的两种女人

  “你怎么在这,不是说出去吃饭吗?”
  寂听面色坦然,主动发问,看向江阔的目光甚至还露出点见到他的意外之喜,若不是她的右手一直躲在身后偷偷摸摸,旁人可能还真发现不了她的心虚。
  但江阔太知道她了,这丫头片子头一次在局子冲他说谎的时候都是面不改色,更遑论现在。可惜她动作太慢,他在车里的时候就看见她捧着一大杯从奶茶店悠悠晃了出来,到门口就吸了一大口,喝完便跟着缩了下脖子,哆哆嗦嗦的模样。
  要说她手里是热饮,狗都不信。
  “你呢?”江阔没上来就发作,也没配合她兜圈子,眼睛直往她身后瞅,“喝饮料?”
  寂听没办法,只好给握着冰沙的手挪面前来。好在是纸杯,也不怕他看出来,“啊,刚刚从故宫那边走过来,走了好长一截路,渴了,买杯热奶茶。”
  “正好,我也渴了。”江阔伸手要拿。
  “都喝完啦。”寂听下意识缩回手,人也跟着往后退一步,又怕太明显,还作势冲江阔晃晃杯子,随即直接转身小跑去不远处的垃圾箱,伸手把整杯冰沙汁扔了进去。
  十八块钱,她就喝了一口。
  寂听听着垃圾箱里头“咚”的一声,感觉是砸她心口上。
  “你就作死呢。”江阔走来,在她身侧捏住她刚握着沙冰杯的右手,意料之中的冰凉,“什么日子口,你还非逮着凉的喝?”
  “我要是说我宫寒,从小就手脚冰凉,你信吗。”寂听眼睛瞪得无辜,言语又无赖。
  江阔冷笑一声,给她手暖个半温,松开,“爱喝喝呗,要不我再给你买根冰棍儿,你可劲造,说不准明儿身上就干净了。”
  他一说这话寂听要是再听不出来他不高兴了,就真算是她没眼力劲了。
  “哥哥,我错了,你别生气。”寂听态度转得极快。
  “我气什么,合着疼的也不是我。”
  “是我,是我,哥哥是心疼我。”寂听两只手一块攀上江阔的右手,脑袋搁他胳膊上轻轻蹭,“哥哥,京市太冷了,我手好凉啊,你快给我暖暖吧。”
  江阔冷笑一声,看也不看她,只有手掌自发给她当起暖宝宝。
  “哥哥,你怎么来这了,路边那车是等你呢?”寂听抬头问他。
  江阔垂眸与她对视,不情不愿好半晌才肯与她应声,“嗯。”
  “你快走吧,别让人久等。”寂听望着他,冲他笑得乖乖巧巧。
  江阔意味不明轻笑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车,“现在要是就我一个上车,今儿八成也不用去吃饭了。”
  “嗯?”
  寂听没明白,看向江阔,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路边那辆通身黝黑的轿车。
  面朝路边的后排车窗此时也徐徐降下,寂听看见了车里坐着的灰发老人。
  他朝寂听点头微笑。
  寂听下意识朝他回以微笑,可看他略微眼熟的面容,脑海里不禁正飞速筛查自己见过的人。
  没有,也或者是她想不起来他是谁。
  寂听看向江阔。
  江阔的神色已经比刚刚和缓许多,说话也温柔带上人气,可这话却让寂听一下子紧张起来。
  “怎么办,我爷爷也来了,你想不想去打个招呼?”
  *
  古色古香的豪华包厢,精巧别致的乔其纱屏风,半遮半掩了落地窗外不远处的宫殿楼阁。
  寂听没逛成的景色,如今坐在也能看个大概,但她偏不能去看。
  不得不承认,寂听现在有些局促。尽管身上厚重的长羽绒服已经脱下来被服务生挂去了衣架上,可她还是觉得自己像是被厚重的布料捆绑着,一言一行都被架在半空,身心都很僵硬。
  她不着痕迹地环视桌边四人,从最上席慈祥而不改威严的江炳麟,到坐他左侧优雅大方的戴泓美,以及正与江阔爷爷热络谈天的于莉婉。而上席的左边,是一言不发的她,以及她身旁的江阔。
  说是身旁其实并不准确,因为这个桌面太大,入席的人又太少,服务员提前撤下了多余的花梨木椅,大家现在彼此间都隔着多于半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不多不少,每个人似乎都很自在。
  除了她。
  寂听半垂视线听他们聊天,脸上从坐上轿车就扬起的礼貌微笑到现在没变过。
  一个小纸团突然在桌下砸上寂听腿,她看向不老实的江阔。
  江阔视线落在她的杯子上,示意她喝水。
  寂听看了他片刻,又转过了头,看向正在说话的江炳麟。
  她面带微笑,看起来听得十分认真,是非常乖巧受教的样子。
  但江阔越看她这样,心里越不踏实。
  好像不该把她半哄半迫地带来饭店,小祖宗看起来不高兴了。
  江阔伸手招来站在门边的服务生,低声道:“提前上菜吧。”
  服务生点头,默默去厨房催菜。
  “丫头,怎么也不说话,是不是阿姨话太多,都没给你们说话的机会。”于莉婉一脸笑容和善,与寂听说话的语气比之前闲谈时更显热络。
  寂听摇头,唇角的笑也加深两分,“阿姨说得都好有趣,我只听就够入迷了。”
  “江阔哪里发现的小丫头,怎么长得这么好看不说,嘴还这么甜。”于莉婉看向江阔,又看着戴泓美和江炳麟,嗔笑作怪,“你们家江阔啊,从小就是大院里最有福气的那一个,到现在还是,给你家找的媳妇真是哪哪都好,要是霍家、郭家几位夫人知道了,可真是气煞他人了。”
  戴泓美笑着连声应是。
  于莉婉又笑闹两句,重新把话题引到寂听身上,“丫头,你现在是在念书还是工作呀?江阔这小子也不介绍清楚,只肯告诉我们一个名字,是怕我们把你拐走了吗?”
  寂听乖乖作答,“去年已经毕业了,现在在工作。”
  于莉婉见寂听有问必答,也跟着多问了两句,江炳麟喝着茶没有插话,戴泓美也一直笑着听于莉婉与寂听闲谈似的对话。
  “……在外贸公司工作啊,是复泰?齐安?还是你戴阿姨家的达丰?让我看看国内哪个公司这么好运气,碰巧就得了你这个专业对口的江大应届生。”于莉婉一句话轻巧夸了寂听两通。
  可寂听却一时难言。
  于莉婉说的几家外贸公司都是国内的行业龙头,尤其是……戴家的达丰集团。这些公司聘用条件高,实习期长,工作强度大,即使工资待遇很好,但当初寂听也没有想过要投简历。她刚毕业就毅然选择在江城一家普通公司当普通白领,虽然薪资一般,但工作轻松,时间灵活,首先满足了当时她跟瞿希接私活时的一切其他要求。
  瞿希给的,那才是她的主职,至于另一份让她看起来正常的工作,不过是对医药费而言只有杯水车薪之用的幌子罢了。
  那时候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此时会因为一个没什么用的幌子,而变得难以启齿。
  寂听看向于莉婉,又看着一直微微笑着的戴泓美。
  在完美家世中成长的女人,不论年龄大小,总有一副干净美丽温柔的面孔,她们举手投足之间是优雅大方,也可以随性潇洒,她们受过极高水准的教育,同时也对自己有最严格的要求。被她们压在箱子底的不仅仅是一张张文凭用来证明自己有多优秀,反而是一份刻入骨子的教养。
  所以她们对旁人不会有任何莫名的轻视或敌意,甚至对陌生的晚辈还有些小心翼翼的示好。
  可偏就是这份谨慎的礼貌,极其精准地刺痛了寂听。
  过于敏感和自卑的人,与她们相处,不免会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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