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穆嘉怡送给程舟的惊喜来得如此突然！毫无预兆！
一到九月, 程舟猝不及防就领到了三级工的工资, 拿到了崭新的二十四块钱。依然还是先发半个月的工资。
主任不好单独提程舟一个人的工作级别，顺手也拉拔了其他几人，万红凤妥妥地沾到了程舟的光。
姜丽丽已经是三级工, 资历差的太多，不能再继续往上升了。喜悦是程舟和万红凤的, 她只能托着下巴, 远远看着两人凑在一起兴奋地数钱, 不禁瞥过去了鄙视的目光。
不就是三级工吗？至于这么激动吗？要知道, 她早就在年初那阵升成三级工了呢！
程舟和万红凤完全顾不上关心旁人的眼神, 蹲在柜台里面心满意足地数着钱。
万红凤努力压抑着兴奋，低声道：“我以为还要熬一年才能领三级工的工资呢, 没想到现在就能一个月领四十八块钱！我现在比崔家齐还要多赚十五块钱呢！”
更不用提每月领到的定量粮食了。
三级工每月可以领四十斤的粮食。程舟再度在霍越泽面前扬眉吐气, 二十四块钱神秘兮兮地揣在怀里捂了一天, 直到晚上才轻飘飘地、甩到了霍越泽的脸上。
程·阔气·舟轻描淡写道：“今天我领了二十四块钱，你全部拿去，尽管花，我的就是你的。”
“……”霍越泽故意不配合他, 面无表情道：“那行，我拿走了。”
“难道你不惊喜吗？不要夸夸我吗？”
程舟立刻没了假装淡泊的心态, 跳脚道：“我现在成三级工了, 三级工！三级工是什么概念你懂吗？一个月四十八块钱, 能领四十斤的定量粮食呢。”
四根手指头几乎快要戳到了霍越泽的眼前, 霍越泽没忍住笑, 将他抱了起来，狠狠亲了一下，“我的舟舟真厉害，以后就靠你养小汤圆儿了。”
他也不缺钱，只需要负责投喂眼前得意洋洋开屏的小孔雀就好了。
“那必须的，”程舟的尾巴都快翘到了天上，“我一向都很厉害的。”
小崽也踮起了脚，扒着霍越泽的裤腿想往上爬，“叭叭，我也、也要抱……”
霍越泽腾出一只手，直接把小崽拎了上来，塞到两人的中间，托着程舟的屁股往上抱了抱，看着有些懵的小崽，笑道：“怎么？现在知道自己是个小电灯泡了？”
小崽没有听明白话里的意思，似乎更加懵逼了，“叭叭，#%*……”依然是叽里呱啦让人听不懂的鸟语。
“我们小汤圆儿才不是小电灯泡呢，”程舟抱着小崽吧唧亲了两下，“汤圆儿，叭叭努力给你赚钱，以后随便给你买好吃的零食。”
“好、好吃的！”小崽喜得狂点头。
霍越泽垂眸看着怀里的两个宝贝，轻声笑了笑，故意冲着小崽说道：“好吃的零食没有你的份，不给你吃！”
话音未落，又是熟悉的“pia”的一声响。霍越泽的脑门又被小崽重重拍了一下。
程舟：“……”
“霍锦州！你是不是又想挨揍了？！”
小崽打了就想跑，可惜夹在程舟和霍越泽中间逃无可逃，乱动的四肢停下来懵逼了两秒，逗得霍越泽差点没忍住笑。程舟也努力憋着笑。
“叭叭，叭叭，不、不要打汤圆儿……”小崽可怜兮兮地捂紧了小屁股。
“不打不打，”程舟帮他捂住小屁股，挣扎着从霍越泽身上跳了下来，“快钻被窝睡觉，不然小屁股就要挨——”
话还没说完，小崽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程舟扒着卧室的门探出头一看，某个胆子只敢大一秒的胖·汤圆儿已经钻进了被窝，被子依稀有点抖……
既然这么害怕小屁股挨揍，为什么每次都要执着于作死呢？程舟想不通，眼见着霍越泽不慌不忙地逮住了小崽，不厚道地笑了一声。
很快到了周六，程舟坐在柜台前，无聊地只能托着下巴傻傻发呆。
万红凤凑过来说道：“哎程舟，早上你有没有看见珍珠姐抱着孩子来上班啊？”
程舟看了她一眼，“你是说虎妞？那不是很正常的吗？咱们百货大楼不是允许带着孩子来上班吗？”
“哎呀不是这个，我听丽丽说，珍珠姐的孩子好像一直在睡觉啊，这会都快十二点了，一直没有醒，好像有点不对劲，珍珠姐也皱着眉头呢。”
“真有这事？你怎么不早和我说？”程舟跳了起来，“红凤姐，你先帮我盯着柜台，我上去看看啊。”
上了二楼，程舟左右看了一圈，没有看见宋珍珠，旁边的售货员正无聊地磕着瓜子，指了指头顶，“珍珠抱着孩子上三楼了。”
那应该是去找钱大勇了。程舟又上了三楼，敲了敲钱大勇办公室虚掩的门，“钱大哥，是我，我能进来看看吗？”
下一秒，宋珍珠微红着眼睛开了门。
“大姐，怎么了？我听说虎妞一直在睡觉，是生病了吗？怎么不送去医院？”
扫过去，程舟就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乌黑光亮的小葡萄粒。虎妞已经醒了，稚嫩的声音有些哑，“小叔叔。”
钱大勇给虎妞披了一件外套，道：“也没什么事，虎妞好好的，就是睡得比较久，今天一觉就睡到了十一点半，虎妞一醒，吓得珍珠抱着他哭了半天。”
宋珍珠抱紧了虎妞，心绪依然有些不稳，勉强笑了笑。
“也是我太紧张，最近虎妞越来越爱睡觉，一觉就睡到□□点，慢慢地又推迟到了十点，没想到今天一下子睡到十一点半，叫都叫不醒来，吓死我了。”
程舟问：“晚上他是几点睡的？”
“昨晚七点多就睡了过去，一直睡到今天中午十一点半，真的是吓坏我了。”宋珍珠说：“有时候下午六七点就睡了，或者就是半夜十二点才肯闭眼睡觉。”
“天天这样吗？睡得是不是太久了？”程舟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吧，我也觉得不对劲，”宋珍珠的心又提了起来，“一会我就送他去医院查查。”
钱大勇闻言道：“也行，送到医院看看医生怎么说。”
他没把这件事情看得很严重，毕竟最近虎妞能吃能睡，也没再动不动感冒或者发烧，身体健康地不得了。
程舟赞同道：“对，还是送到医院查查比较好，就当是安个心。”
钱大勇捏着虎妞的脸颊逗道：“说不定我们虎妞就是一个爱睡觉的男孩子呢。”
“爸爸，不要捏，疼……”虎妞往后躲了躲。
那一瞬间，程舟分明看到了虎妞的身影变得虚虚实实，像是快要随着空气消散消失，最后身影又重新凝实，小男孩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大姐，你们有没有看到——”
“怎么了？看到什么？”宋珍珠满脸纳闷，钱大勇也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疑惑的眼神望了过来。
程舟闭眼定了定心神，他能肯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没事，大姐，你让我抱抱虎妞，我还没有抱过他呢。”
瘦弱的小男孩抱到怀里，程舟才觉得这个孩子实在是轻的有些过分，两岁多的汤圆儿都比他重呢。
“虎妞乖，告诉小叔叔，最近是不是很困？很想睡觉？”
虎妞点了点头。
程舟继续问道：“那睡醒来的时候，有没有觉得有点晕？”
虎妞继续点头，笑着说起让程舟最担心最害怕的画面，“还会有些黑，但是有星星，很好看的星星，还有发光的金色的云……”
宋珍珠和钱大勇也惊得对视了一眼。
听着耳边稚嫩的声音，程舟的心一沉，就像是在冷风里荡啊荡的，说话的声音不自觉有些恍惚。
“虎妞不要看那些星星，星星一点也不好看，云团也不好看，你要多看看这里的爸爸妈妈，知道吗？”
“可是星星就是很好看啊。”小孩子的眼睛只看得到那些绚丽明亮的柔和光芒，却不知道那样的画面意味着什么。
那是多重宇宙空间的尽头。
那里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虚无缥缈，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星际时代的那帮前沿研究领域的科学家们给它起了一个名字。
——世界意识。
那东西就像是只进不出的黑洞，负责吞噬所有不该存在的意识和偏差，保证着各个平行时空的稳定和历史轨迹的正常运行。
当然，这些高深莫测的理论都是科学巨塔之上的神秘预言。没有人验证过预言的真假。却始终深信不疑。
程舟猜测，在宋珍珠经历过的那一世里，所有的历史轨迹都是正常运行的。
即使是他自己的凭空出现，即使在过去闹饥荒的那些日子里，他出手救了那么多的人命，而所有的这些，也只是历史的潮流当中本该有的一个小小浪花。
可是在正常运行的历史轨迹里，虎妞应该没有出生，这是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孩子，所以从小到大体弱多病，即使逃过了上次危及性命的高烧，也逃不过世界意识的捕捉和吞噬。
原来所谓的时空悖论，历史可以改变，历史不可改变。所谓的可变与不可变，归根到底，都是不可改变。
宋珍珠希望他避开一些不好的事情，如今程舟反倒觉得，他很大可能、必须要经历那些不好的事情了。
程舟回过神来，宋珍珠抓紧他的手，眼神殷切，“小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什么星星和云团，那些星星和云团意味着什么？”
程舟确实知道一些东西，可是正因为知道，他才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难道要说，虎妞注定会睡得越来越久，直到有一天，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失去呼吸，意识从此消散。
为了抹掉某些不该存在的东西。有些历史终究无法改变。
“大姐，这也没什么。”程舟说。
宋珍珠有些不太相信他的话，眼神微微闪烁。
程舟随口撒了一个谎。“小汤圆以前也很爱睡觉，有一次睡得比虎妞还久呢，那次他也和我说他看到了星星和发光的云团——”
钱大勇诧异道：“他也看到了星星和发光的云团？”难道这些场景是小孩子才能看见的东西吗？
“对啊，我也吓了一跳，后来就不敢让他再睡得那么久了。”
宋珍珠焦急道：“我也不想让虎妞睡那么久，可是我怎么叫也叫不醒他啊。”
当然叫不醒了，被世界意识捕捉吞噬，一个三岁大的小孩子，又怎么能逃得过呢。
程舟摸着虎妞的脑袋，抱着微弱的、几近于无的希望，轻声道：“虎妞不要看那些星星，记得多睁开眼睛看看爸爸妈妈，你睡得太久了，爸爸妈妈也会很担心虎妞的。”
“好吧，下次我不看了。”虎妞天真地晃了晃脑袋，答应地轻而易举。
程舟的内心忍不住又多了几分心酸，如果真有这么容易就好了。“大姐，既然虎妞没事，那我走了，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恐怕表哥已经在外面等着接我了，我也要回家吃饭了。”
“哎行，小舟，你早点回去吧。”钱大勇喊道。
“小舟，你说——”宋珍珠抱紧了虎妞，这是她历经两世得来的孩子，是她手把手拉扯了三年的心肝宝贝，“真的不会有什么事吗？虎妞会好好的，对不对？”
“肯定会好好的，大姐，你不要吓自己，”程舟心酸道：“如果不放心，你就和钱大哥把虎妞送到医院查查身体，肯定没问题的。”
回到家以后，程舟的心情依旧沉闷，抱着自己的蛋宝宝亲了又亲，“小汤圆儿要好好长大，叭叭还等着小汤圆儿赚钱给我花呢。”
小崽重重点头，“嗯，赚、赚钱花！”
“怎么了？舟舟，你不开心吗？”
霍越泽刚坐下来，程舟就自顾自坐到他的身上，也抱着他的脑袋亲了好几下，紧紧抱着他说道：“我觉得有些闷，但是、但是我好像真的挺幸运的。”
面对虎妞的即将消失，程舟心酸，也无能为力。
同时他又是多么庆幸。
仔细想了想宋珍珠这几年对他的所有提醒，程舟便知道，在宋珍珠的那一世里，自己是真实存在的，霍越泽也是真实存在的，幸好他们的小汤圆儿也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都不是本不该存在的。
不过，这几天他得找个机会，想办法和宋珍珠问清楚上一世的事情。
程舟迫切地需要知道，他必须经历的那些不好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他完全忍受不了的、痛彻心扉的经历，就算想法设法避开也是徒劳，他也要努力挣扎一次，说不定就能幸运地躲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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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应该写得很明白了。（捂脸）
舟舟出现在这个时空，是历史轨迹中本该有的一个小小浪花，所以并不在修正的范围内。
宋珍珠活过的那一世，才是原本正常的轨迹。所以上一世不该存在的，都要被修正。虎妞是这样，但是高家会有一点改变，因为舟舟会想办法改变的。
我之前说过的，到了故事的结尾，舟舟会是最大的boss！他的能量，远远超乎你们想象！
说了好多，希望小天使不要嫌弃我啰嗦（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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