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北方变数
“偏将军董正，剿灭冀州黄天教叛贼有功，特擢升其为五官郎将；义勇王虎，战功卓著，一心为国，麾下兵卒奋勇，特擢升其为裨将军。望以后戮力杀贼，报效朝廷，不负使命。”随着宣旨结束后，旁边的小校便将官服、印信等物端了上来，交到了董正他们手中。
站在一条短几上的，并不是传说中的宫中宦官，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嘶哑尖利的公鸭嗓，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官吏，看他身上的官服，不过就是名普通八品小官，也不知道是董正他们的级别不够，还是朝廷不愿多用宫中之人，更更喜欢使用外廷官员。
此刻正跪在地上接旨的董正和王虎，在得到官服等物后，小心将其放在身前，然后便叩首谢礼：“谢皇帝陛下隆恩。”然后整个仪式便结束了。说起来，即便是对于董正来说，这也是第一次和朝廷上差打交道，更是从没有接到过圣旨，所以在将宣召天使迎进营之后，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迎接。
好在有着商人经历的董正，还是有自己的办法，在看到宣旨天使有些不喜神情后，便将情况直接说了出来，同时还送上了一份颇有些分量的银钱，作为对他前来的感谢，同时也想请教一下该如何应对。掂量了一下重量后，这名小官才露出笑容，稍作指点之后事情才顺利完成。
此刻的他已经没了刚才宣旨时的严肃，而是笑着拱手对两人说道：“从现在起，两位的官职，就要在我之上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董正上前笑道：“有劳天使了，来我等这里舟车劳顿，可不能马上就走，虽然我这里地方简陋，可还是有些地方特产，可以让天使捎带上一些，才总算是不虚此行啊，营中已经准备了一些简单饭食，还望天使不要嫌弃啊。”
在听到有地方特产的时候，这名官吏脸上的笑容便已经越发灿烂了，对于董正的识相，自然也相当满意，虽然董正已经是正七品武将，要比自己的级别高上三级，可自己一来是京官，二来还是代表皇帝陛下的，自然要有些气派，便也昂首挺胸的随着董正离去。
对于这些应酬之时，王虎一向都是能躲就躲，稍作告罪之后，便直接离去了，自然不知道，在酒宴之上，为了显示自己的能力，这名小吏还将京中一些流言拿出来显摆，比如哪里的郡守如何不懂规矩，京中左都御史如何清廉之类的，还顺嘴说了一句，当今陛下年岁已高，却还没有册立太子，诸位皇子都分封在外，让朝廷重臣颇多猜测。
对于这些朝廷中的事情，董正也不过就是听个热闹，天高皇帝远的，实在和他没有太多关系，并没有往心里放，而是请教了一些朝廷内的体制和所需注意的事项，在丰厚钱财和酒劲的带动下，这名小吏还真是说了不少，他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能力，却对董正颇有启发。
一番宾主尽欢的饮宴过后，董正更是派人带着这名官吏，准备去附近的郡城好好玩上几天，这些迎来送往的人情之事，他倒是一贯做的精熟，也开始考虑，在升迁之后，如何与各级领导打好关系，之前还有种摸不上头绪的感觉，现在倒是有些想法了，却还要马上开始行动，不然可就要给那些上司留下不好印象了。
这些王虎都没有理会，而是开始了对于前锋营的改制，这一次的改制将整个前锋营分成了三个部分，骑兵营、步兵营、远程兵营，再加上仆从兵营，原来的结构不变，却在其上设置了更高的级别，骑兵还有由张琪负责，远程兵则由宋立负责，近战兵由沈冲负责，他同时还被任命为参谋，仆从兵则由任景奇负责。
因为现有的官职并没有取消，而是在上面新加上了一层职位，不仅没有让过去的队长有意见，而且还有了一个更好的努力方向，整个整改过程还是相当顺利的，唯一让人诧异的，还是人选问题。骑兵统领张琪的表现，在之前已经有了战功来证明，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
沈冲的任命也是理所应当的，他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很早便被王虎看重，被重用也是理所应当的，虽然对于所谓的参谋，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官职，可只是根据字面的意思，便能够大体明白，应该是类似军师那样的人物，也算是给他展现的机会。
可后面两人的任命就有些让人诧异了，虽然之前宋立被任命为新的弩兵头领，可说起来，不管是从远战的资历，还是历次战斗的功劳和表现，都轮不着宋立吧，若是金在林可能大家还觉得可以，可现在，反而是宋立成了金在林的上司，这样的任命便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了。
任景奇的任命更是让人看不懂。之前的仆从兵其实并没有统领一职，他们之前都是由杨素进行统一调配，可现在，显然是有意要将它的地位提上来，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在其他队伍之中，可还有着近百名兵士出身自仆从兵，提高仆从兵的地位，也有助于这些人安心。
可这个任景奇就有些奇怪了，之前因为王虎对他的重用，有些门路的人都已经知道，这人分明是之前曾经袭击过董家车队的任家之人，而且对他有大恩的族兄任重，就是死在前锋营手中，这样的人物本来就存在隐患，更何况，也实在是没有看出，他有什么特殊的才能啊，难道在战场上的一声喊，便能够搏来这样的职位？那也太简单了吧。
这几日，营中已经开始流传一个笑话，以后在战场之上，若是王虎再询问什么事情，一定要记得大声说出来，说不定什么时候，你这一声大喊，就可能彻底改变你的命运。这等颇有些恶意的言语，显然是那些心中有些怨气的队长传出来的，下面的人很自然的便进行附和，并迅速传开。
对于任景奇和那些仆从兵，其他人心中其实还是有些轻视，才会觉得这样的话有意思，很快，这些便传进了仆从兵的耳中，对于这等中伤，之前出身任家寨的那些人，都是颇为气愤，甚至有些人还准备上前去讨个公道，却都被任景奇给拉了回来。
面对他们的义愤填膺，任景奇的态度，还是如之前那般平静，没有被丝毫激怒，只是笑道：“这也怪不得别人，没有立下什么战功，便骤然得到这样的高位，本来就容易引来他人的白眼，在哪里都是如此，难得将军对我如此信任，我不去想着如何提升仆从兵的战力，反而去争辩这等事情，岂不就是辜负了他的信任？”
“更何况，即便是争辩又有什么用？到时候人家一句没有立功，便将你们都顶回来了，我倒是觉得，这是个好事情，更能激励我们不断训练，到时候只要找到一个机会，好好的打上一场，取得应有的战绩，这些话也就自然烟消云散了。”
接下来，任景奇便开始按照营中的要求，开始严格进行相应的训练，虽然不同出身让仆从兵之间有些隔阂，可他却通过悄然的队形重组，将相同出身之人彻底打乱到不同队伍之中，并开始了一轮极为严苛的训练，并以一个小组为考核对象进行相应的奖惩，那种隔阂也在悄然消散。
任景奇虽然没有继续追究，可这件事情却并没有就此结束，反而开始悄然发酵，眼看着这个玩笑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散，各种冷言冷语却再次在营中传播，让整个营中颇为稳定的气氛，开始浮躁起来。就在第二天，锐士突然出现在八队之中，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八队队长和另外四人直接押出，并当众宣读了他们的处罚原因和结果。
身为队长，不仅不以身作则，还在公开场合挑动队伍矛盾，从即日起免除他的队长职位，降为普通兵士，抽二十鞭，继续在八队当差，另外四名兵士不仅大肆传播各种不实消息，更是恶意制造矛盾，对军中风气影响极坏，重则二十军棍，剥夺一切职位，发入仆从营当差。
这样的处理可以说极为严厉了，那四名即将被发配到仆从营的兵士，想到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到了仆从兵营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便开始鼓噪喧闹，拼命叫嚣这是有人在陷害，想让其他八队兵士一起去王虎处评理。
到最后，那名队长也开始高喊冤枉，认为判决不公，甚至以头抢地，显得颇为凄惨，一时间，不少平时受他照顾的八队兵士，都是围拢了上来，想要将自己的队长抢回来，这样的场面让那些锐士也是颇为难办，实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看到这一幕的四名受处罚的兵士，更是越发兴奋，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逃脱相应惩罚。
众人也都是抱着一个法不责众的心态聚拢过来，以为不会有什么事情，可事情的发展却超过了很多人的预期，面对这些兵士的鼓噪，沈冲迅速赶了过来，可几声大喝不仅没有制止住现场的骚乱，反而让那四人找到了发泄点，将矛头直接指向了沈冲，认为这是他为了抢夺权利所用的阴招，那名队长也呵斥沈冲，表面上不让他伤害自己的弟兄，实际上也是表达这样的意思。
这里的喧闹，很快便吸引来了其他队的兵士，看到这一幕也都开始指指点点，尤其是听到那四人所说的内容，对于一向表现的极为腹黑的沈冲，也开始用一种怪异的眼神观瞧，让现场的气氛，向着越发混乱的方向转变。
就在很多人都在热切的看着热闹时，王虎从大帐方向走过来，看着眼前的乱象，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继续向前，稍稍推了一下前方看热闹的兵士，没想到前面那人正看得带劲，连头都没回，不耐烦的摆手道：“别挤啊，你再找别的地方。”
听到这话，跟在他身后的几人，都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眼看着王虎脸上的表情已经迅速变得冰冷，杨素更是不忍直视的盖住了自己的眼睛。下一刻，王虎压抑的怒火一下子爆发出来，抬腿就是一脚，眼前这人被直接踹了出去，更是直接砸倒了十数人，还能听到他骨折的声音。
一时间呼痛、惨叫的声音不断响起，那些摔倒吃痛之人，还在那里怒骂：“谁这么不长眼，干什么那？”下一刻，王虎已经来到叫的最欢的一人面前，一巴掌便将他打飞出去，即便是经过了之前的残酷训练，可在王虎的力道之下，这人也依然毫无抵抗能力，被直接抽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时候，一些眼尖的人，便已经看到这人半边脸颊已经高高肿起，整个人更是被直接抽晕了过去。也不理会这人的下场，王虎就这般一步步走了过去，凡是刚才痛叫怒骂之人，他一个都没有放过，直接就是一巴掌抽飞。
这样的表现，也直接震慑了现场的所有人，眼看着有些心思多的人，看到形势不好，准备悄然离去，王虎冷笑道：“既然来了，那就站在这里好好看着吧，再要让我看到谁敢移动半步，就给我滚出前锋营。”这样的说法是前所未有的，很多人这才意识到，王虎已经彻底愤怒了，更是不敢稍动。
王虎径直来到那名被押住的队长和四名兵士面前，到了这个时候，那名队长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些什么，看着面前的王虎，想要解释，可到最后也只能垂下头去，另外四人中，有一人不知是有胆气还是糊涂，这个时候还敢抬起头来，说道：“将军，不是我们的错啊，都是沈……”
还没等他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寒光突然从空中划过，那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僵住，口中言语也戛然而止，一道血痕已经出现在他的喉咙处，下一刻，鲜血便从其中喷涌而出，直接淋了王虎一身，他也不曾有丝毫躲闪，冷喝道：“随意诬陷军中将领，散播谣言，本以为可以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看你的表现，该杀！”
另外一名正准备说话的人，刚准备张口，鲜血便溅到了他的脸上，之前在战场之上都可以勇猛杀敌，不惧生死的他此刻却一下全身一颤，再没了丝毫勇气，面对王虎锐利的目光，他已经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可王虎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紧盯着他问道：“你想说什么？说！”
最后的一声大喝，让这人全身一颤，却连目光都不敢正视王虎，只是疯狂的磕着头，哭喊着：“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王虎却厉声喝道：“军法无情，你做出这些事情之前，难道就没有想过，你这是在自蹈死地吗？诬陷上官、挑唆战友、散布谣言，三罪并罚，斩立决！”
这样的判定一出，那人一下软了身子，还不等他做别的动作，脑袋已经滚落到一旁，王虎的杀伐决断，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众人，都是心中一颤，没想到处罚竟然会如此重，和之前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之前的前锋营，因为始终蒸蒸日上，又没有经过太多挫折，所以并没有什么严重的责罚，一开始是要创造一个平和的气氛，不想让众人在训练完毕之后，还要承受严酷军纪的管束，所以前锋营中的气氛算是极为柔和的，可久而久之，一些人便生出了一些惰性，以为可以在其中钻一些空子，可眼前王虎的手段，却让这些人记起，他们此刻所在的是军营。
跪在这两具尸体旁边的另外两人，此刻也被这样的结果震惊了，一人已经泪水鼻涕满脸，跪在地上叫道：“将军，这都不是我的注意啊，我都是为了队长在做事啊，这都是他让我去做的啊，您一定要明察秋毫啊。”
这样的指责让本来神情暗淡的八队队长神情大变，一下挺直身子，怒骂道：“你不要乱咬人，分明就是你自己做的，可不能赖到我的头上……”
眼看队长想要把锅甩到自己头上，那名兵士也急了，为了求得一条活命的机会，做过的各种阴损事情纷纷说了出来，听着这些事情，竟然都是在队长的受益之下做出的，很多人都是哗然了，看着越来越像闹剧的现场，王虎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来到那名队长身前，手掌轻轻在他肩膀一按，真气涌动间，已经将对方体内刚刚形成的炁彻底摧毁，更是将体内经脉进行了破坏，让他今生再难凝聚出炁。
他才失望的摆摆手，低沉的说道：“不用说了，你们走吧，前锋营留不下你们了。”下一刻，刀光闪动间，绳索已经被砍断，那名兵士大喜，也顾不得众人的冷眼，站起身来便赶紧向着营外跑去，生恐王虎改变主意。
倒是那名队长在感受到体内炁被消解之后，便软在了地上，听到这个驱逐命令，他的脸上泪水一下流了下来，却没有再多说任何话，只是跪在地上，恭敬的对着王虎磕了三个头，才踉踉跄跄的向着营外走去，背影说不出的凄凉。
看到自己的老兄弟竟然是这个下场，金在林想要上前求情，却被宋立一把拉住，看着他对自己悄然摇头的动作，金在林咬了咬牙，还是没有站出来。
只剩下跪在一旁的最后一名兵士，王虎冷冷问道：“怎么，你就不为自己辩解两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