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听见了吧
下午尚源来的时候非常忐忑，昨天的治疗其实毫无进展，而且病人似乎非常排斥自己的存在，那么雇主还会答应他继续治疗吗？
但是宋家的车还是如约而至，他进门的时候发现宋慕辰竟然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等在客厅，只不过他跟旁边的那个令他心动的“少夫人”更亲密了。
“尚医生到了。”
宋慕辰听到这句话之后攥紧了苏无恙的手，嘴角微微勾起，拉了她一下示意她蹲下身。
苏无恙不明就里地蹲了下来，接着就被吧唧亲了一口，正好被刚进门的尚源看见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宋慕辰欢快的声音打招呼：“尚医生下午好，昨天的事忘了跟你说声对不起了，而且……还要谢谢你。”
那种欠揍的语气为什么跟小孩子炫耀自己的战利品一样？
尚源脸皮僵硬地应答了一声，不知是该庆幸自己没有丢失这份工作，还是该为这眼前的一幕发涩。
于是今天进治疗室的时候宋慕辰还是有点粘人，但哄他的时间大大减少了。
苏无恙这次没有出去兜风，就在自己的房间刷剧等他，刷了一集非常感人的剧，她被感动得流泪，起身去卫生间洗把脸。
结果迎面撞上了尚源。
“苏小姐，病人现在还在沉睡中，我趁着这个时间跟你说一下注意事项。”尚源略微拘谨地拦住她，眼睛飘忽不定就是不看她。
苏无恙看了一眼治疗室的方向，点点头。
“根据师哥给我的病历记录，我们一致同意，在治疗过程中，你应该适当与病人保持距离。”尚源鼓起勇气抬头直视她的眼睛，严肃地说道。
这句话倒是真没撒谎，因为五年前徐景吩咐温韵华让宋慕辰多接触苏无恙，结果造成了他病情好转的假象，导致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现在也不能重蹈覆辙，让苏无恙成为干扰治疗的因子。
但是徐景也吩咐过，考虑到病人病情的严重性，这个决策需要循序渐进，不宜一上来就下猛药。
或许是出于私心，尚源将这个计划提前了。
“病历记录？”苏无恙不明白宋慕辰的病历记录跟她有什么关系，但医生这么说了就要全力配合，毕竟这个医生是宋家找来的绝对没有问题，而且没有人比她更希望宋慕辰快点好起来，她就可以回英国了，“可以，没问题。”
尚源满意地点头转身的时候脚步根本迈不开了，因为在治疗室的门口，那个轮椅上坐的，可不就是宋慕辰吗？
苏无恙心里也一咯噔，他不会听见了吧？
她先发制人，走过去蹲下身抱了抱他，然后还犹豫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说：“醒啦？我们下楼吃饭。”
宋慕辰格外平静，但是眼神里的漩涡幽深阴暗，又是这种不像小孩子的眼神。如果不是昨晚他那方面经验为零的表现不像演出来的，她几乎要怀疑他恢复记忆了。
尚源二话不说去收拾东西走了，那个背影跟昨天他慌忙逃窜的背影大差不离。
“走吧，我推你下去吃饭。”苏无恙松开他的手准备去他后面推他。
但是刚松开，他就猛烈地抬头，双手死死拽住她。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今天早晨那种喜悦的感觉似乎已经消失殆尽了。
苏无恙没来得及看他的表情，因为楼下武嫂已经第二次叫他们下来吃饭了，她只好低头说：“乖，松开，饭菜要凉了。”
最后她还是站到了后面，但是宋慕辰反手抓着她的一只手。这个姿势跟他从医院刚刚醒过来的时候那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一模一样。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这个傍晚的他非常沉默，压抑的气息缠绕在他身边，一点也没有那种属于小孩子的活泼劲，整个人忧郁寒戾。
但是他也不哭不闹，苏无恙也就稍微放下心来，可能只是心情不好？
今天Francis教授来了一封邮件，让她先提前看看，所以她急着上楼去处理正事。
到了卧室之后她把他的轮椅推到桌子对面，然后想要松手去开电脑的时候又被死死拉住了。
这时他的情绪略微有些不对劲，眼睛发红，喘息急促，嘴唇青白，似乎在发病的边缘。
“我就在对面，开一下电脑。”苏无恙皱眉说。
宋慕辰似乎没听到她的解释，兀自推动轮椅的两个轮子，摸索着来到桌子对面电脑的旁边，然后坐定。
“好吧。”苏无恙明白了，他是想一步也不能离开她旁边。可是明明在医院的时候他最后都习惯了可以离她几米之外的距离了呀。
她急着看邮件，没多想。
成为男女朋友似乎没有给他多余的安全感，今天他洗澡的时候还是不让她出去等着，苏无恙又尴尬又无奈地背过身去等他。
这次他熟练了一些，没有再掉东西，所以昨天那一幕也没有重新上演。
临睡前宋慕辰问：“苏苏说过，男女朋友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对吗？”
苏无恙含糊地应答了一声。心想我只说可以在一起，没说是“一直”啊。
……
苏无恙今晚睡得不太踏实，梦里光怪陆离的，一会是回到了古代看了场漫天都是孔明灯的灯会，一会又到了伦敦眼上去俯瞰泰晤士河，一会又出现在凶杀案的现场破案……
最后一个场景是她被一个八爪鱼缠得紧紧的，而且越来越紧，似乎要窒息了。
她在睡梦中惊醒，发现黑暗中她似乎的确是被一个八爪鱼缠得很紧，她想要挣开，但这个八爪鱼似乎会反弹，缠得更紧了。
接着她听到一声声带着哭腔的呢喃：“不，不要，别走……”
她抬头望过去，接着月亮的光线，她能看见那个男人皱着眉目，紧闭的双眼根本阻挡不住眼泪的溢出，枕头都湿了一大片，他的四肢死缠着她的身体，似乎这样能缓解他的悲伤。
“宋慕辰，醒醒！醒醒！你在做梦！”她不停地拍打他的脸颊，沾了一手的眼泪。
他睁开眼睛，里面还带着无尽的惶恐和哀求：“苏苏……别走。”
“我在这呢，你先稍微松一下手，我喘不过气了。”苏无恙挣扎了几下，发现他的臂膀还是那么坚硬，就像梦里的一样。
“不行，你会离开，”他呜咽着哭诉，“你答应了那个坏人，你说你会离开。”
苏无恙叹口气。他还是听到了啊。
“那你怎么就那么相信我说的是真话？”
“你会的，”他一边掉眼泪，一边用受伤的眸子盯着她，“你虽然总是把治好我的病放在第一位，但是却对跟我在一起这件事完全不在意。”
苏无恙心虚地垂下眸子，他居然看出来了。这一点的确很对，她就是想早点陪他治完病早点离开嘛。
“因为要在一起之前必须先治病啊。再说，我答应医生的，只是保持距离啊，医生的医嘱一定要听的，你难道不想治好病好好跟我在一起吗？”她试图循循善诱。
“这次是保持距离，下次就是不让你见我，再下次就是永远离开我！”他的声音突然高昂尖细，跟平日里哭闹时的前兆完全一样，昏暗的房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也能猜到他现在一定猩红着眼目眦欲裂，死死咬住嘴唇，青筋暴起。
她连忙拍拍他的背部：“别多想啊……”
但没用，他已经哭得一发不可收拾了，双臂将她抱紧，颤抖的声音不停呢喃：“苏苏，你不要离开，你走了我怎么办啊，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苏无恙略微僵住身体，那晚看到的血腥画面又重新浮现了，他……真的不能受刺激吧？
那，要不再晚一点？等他的安全感建立起来，渐渐不再依赖她的时候，她再遵照医嘱吧。
“苏苏，痛……”
“哪里？”
“头……”他面目狰狞，似乎真的痛得紧了，而且可能是身体的力气都去抵御疼痛了，所以绞缚着她的双臂也渐渐失了力气。
“好了好了，别去想了，我不会离开你了，我不听医生的话好吧？”苏无恙往上移了一下身体，开始给他揉太阳穴，企图缓解他的疼痛。
不知是她的手法真的很好，还是刚刚她说的那句话起了作用，宋慕辰这次很容易就平静下来了。
“苏苏真的不离开了？”
“嗯嗯，不离开，以后天天跟你在一块。”
“那苏苏，你把那个戒指戴上好不好？你说过，当了男女朋友之后就可以戴戒指了。”
她的动作停了下来，沉默了一会。
他也摒住了呼吸，抱着她的双臂又恢复了刚刚的力道。
“行吧……”
这一幕怎么感觉似曾相识？？？昨天她是不是也被忽悠着跟他谈恋爱了？？？
然后宋慕辰带着喜悦的泪水扑上来吻她的时候，她更是觉得自己轮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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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 感觉米有人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