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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八十】
  小陈赶紧让两个alpha保镖挡在了顾远琛的身前,一副警惕的姿态。
  韩森没有搭理小陈,他稍稍皱起眉,脸上的疤痕骇人,从右边的眼角到嘴角,岁月霜寒,积累的是几分沉甸的压抑。韩森虽然长得不差,可面相不善,所以说不上和蔼,音色也低沉沙哑:“我是小幕的叔叔。”
  无形之中,从他身上透出一种压迫感来。
  顾远琛紧绷下颚,喊出了对方的名字:“韩森。”
  韩森靠近一步,面对两个alpha保镖,他丝毫不惧怕,甚至气势逼人:“顾远琛,我们聊一聊。”
  “好,我也在找你。”
  韩森心知季幕还在顾家,所以他暂且不敢放肆。他对顾远琛的态度说不上好,也算不上差。他移开了目光,暂且压下了心中的不满,一手朝巷子指了指:“这巷子以前小幕住过,和他妈妈一起。进去吧,有些事情说来话长,我得请你喝杯茶了。”
  于是,顾远琛终于看到巷子的尽头了。
  那是一面斑驳的墙,布满青苔,潮湿的水沟里攀爬着蜗牛,绿色的藤蔓从地底伸展开来,努力榨取每一丝养分,毫不示弱。它们没有阳光也能活,在底层竭尽一切力气。
  这场景,与顾远琛别墅中的花园截然不同。
  一个向阳,一个朝阴;一个光明,一个晦暗。如同顾远琛与季幕,有着截然不同的童年。他们好似对立两面,幸福与不幸。
  不一样的成长经历在他们之间划下一道坎沟,水流湍急,两岸遥应。在某一个时间地点之中,却架起了梁桥,让他们遇见了。平凡的顾远琛成了一个小可怜唯一能仰望的太阳。
  这些,顾远琛其实都不知道。
  韩森打开了一扇陈旧的门,厚重不进光,灰尘扬洒于鼻间,顾远琛本以为这会是一间废弃的房屋,入目时,却是干净整洁的模样。
  “小幕母亲去世后,我把这个屋子租了下来。”韩森邀请顾远琛进屋,屋内还有清新剂的味道,是淡淡的草莓味,应该是韩森时常来打扫的缘故。年幼时的季幕最喜欢草莓,所以穗湫总会购买草莓味的清新剂。
  韩森记得这点,多年来都未曾换过。
  韩森开始煮水、泡茶,动作熟练,他的背影宽厚高大,光从身形来判断,很难说他是个beta。
  茶具摆上桌的时候,老旧的桌椅会有轻微的声音发出,好似旧时光里的一声叹息。
  韩森给他倒了一杯,没小陈的份。
  紧接着,小陈就被韩森毫不客气地请到了门外。小陈不愿意,要是顾远琛有什么不测,他担不起。毕竟他们是在h国,不是在c国,在他人的地盘上,一切小心总没错。
  还是顾远琛让小陈放心,他才不情不愿地站到外面。
  屋内就剩下韩森和顾远琛两个人。
  “不怕我挟持你?”韩森故意问。
  顾远琛笑了笑:“真打起来我不见得会输。”
  “alpha都过于自信。”身为beta的韩森素来不喜欢alpha的这点自信,他们之间总有敌意,“我就不多做自我介绍了,你既然知道我是谁,想必也查清楚了。”
  顾远琛颔首:“是。”
  韩森勾起一边嘴角,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小抿了一口:“要不是我当初一时想不通,替人去坐了六年牢,大概已经带着小幕走了,也就没你什么事了。”
  顾远琛听了,微声道:“之后为什么不带他走?”
  “起初是我觉得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后来……是他不愿意跟我走。”韩森放下了茶杯,带着对顾远琛深深的反感,“因为你。”
  当年,韩森在穗湫死后,去季家找过一次季幕。
  他亲眼看到季幕一脸惊恐地从季家跑出来,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他跌跌撞撞地摔倒在路边,膝盖破了,一地血。韩森不顾几个佣人的阻拦,强行带走了季幕,送他去了医院。
  在医院里,季幕连哭声都发不出来,一双眼睛瞪得很大,好像不认识韩森一样。韩森搂着他,怒骂自己不中用。季幕的呼吸声轻轻的,韩森一遍遍地低头去听,害怕季幕出事。还好季幕没事,他只是吓着了。
  在韩森掉眼泪的时候,他伸手,擦了擦他的脸,哑着喉咙:“森叔,不要哭。”
  “……”
  “夫人她不让我回家,父亲也不理我。他们还把我关在阁楼里,太冷了,妈妈说大房子很冷,但春天会来的,可我不想在那里等春天。森叔,我想回家,我不想去父亲那里……他一点也不喜欢我。”
  季幕眨了眨眼睛,眼泪掉了下来,“他们说妈妈死了。妈妈真的死了吗?”
  韩森只是紧紧抱着他,没有说话。
  他的默认令季幕顿时失了声,他仰起头,呆呆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眼泪落在地上,冰冰凉的。
  当晚,韩森狭小的出租房就被警察破门而入,季幕被强行送回了季家,他也在拘留所里度过了漫长难挨的一个月。
  韩森在季幕和往前邻居的作证下,没有被定罪,但等他再出来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出租房被强行退租,在季家的“关照”下,他只能露宿街头。韩森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多么地弱小,多么地无力。季家轻而易举地就能捏死他,令他穷困潦倒。
  即使他带走季幕,也无法令季幕过上好的生活。
  往前穗湫他没有留住,眼下季幕他更是留不住。什么都是徒然,什么都是白费力气,年轻的韩森活在穗湫自杀的悲伤中,思想一度走入了死胡同。
  而就在这时,有一个机会霍然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跟着混过的老大要找一个替罪羊,报酬不低,出狱后更是会给一些好处。韩森为了走捷径,动了这个歪念头。
  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无亲无故,孑然一身。如果他真的能够成为季幕可以依靠的人,如果他以后再也不会因为无可奈何而失去在乎的人,那么六年或许真的不算什么。
  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错得离谱。
  倘若韩森知道这六年季幕会过得这么痛苦,他一定不会做这件傻事。他心中愧疚,认为是自己的失责,但其实,这只是他自己附加在身上的枷锁。
  季幕自始至终明白这一点,韩森却不行。
  现在,他有能力了,好不容易季幕也心如死灰,愿意和他离开,让他终于能完成当年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诺言时,顾远琛却不合时宜地出现,再次带走了季幕。
  韩森在c国想了很多办法,但那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顾家又为了阻挡季家,严防死守,别墅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季幕出门时,也有好多保镖一路跟着,难以接近。
  韩森不得已,这才提前回了h国,想找顾远琛直接解决这件事。
  不过,当他发现顾远琛居然在调查季家时,他没有立刻出现,反而是故意偷偷地放出了很多线索,让顾远琛能尽快得知一些信息。因为只有顾远琛自己找到它们,它们才有可信度。
  他在刻意引导顾远琛发现真相,可要将所有真相全部挖掘出来,还有很大一步棋要走。否则,任何事情都是徒劳。
  所以今天,韩森不得不站到顾远琛面前。
  …………
  一杯茶从滚烫到温热,入喉时是淡淡的苦茶香,回味甘甜。
  顾远琛看到桌上立着一个相框,里面的女人是季幕的母亲,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和季幕的相似。她笑得很甜蜜,所有岁月年华都停留在这一张不会动的照片里。
  “这是小幕的生母,袁穗湫,她和袁立玫是异卵双胞胎。”韩森并不想告知太多关于穗湫的故事给顾远琛,他认为顾远琛所该知道的,是季幕的故事。
  “你了解真正的小幕吗?”韩森问。
  顾远琛眯了眯眼,没答话。
  韩森心中惋惜季幕的一往情深,他自顾自说:“也是,你被欺瞒在数个谎言里,怎么可能了解真正的小幕。”
  顾远琛无言以对。
  “我知道你在找证据,季家欺骗了你这么久,你没有被袁立玫母子继续骗下去,是件好事。但小幕不过是一颗棋子,他喜欢你,所以心甘情愿被利用。我不能说他无辜,可我希望你能放过他。他……是个很可怜的孩子。”
  听着是为季幕开脱罪行,实则却是深深地怜悯。
  韩森面上很客气,内心却早就想狠狠地揍一顿顾远琛。
  他努力保持着理智,尽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开门见山:“当然,我也可以给你所有真相,以及得到真相的唯一办法。”
  韩森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可我对你有些不放心。”
  顾远琛沉默着,一双眼眸中是逐渐坚定的想法。他给了韩森一个应答:“不论如何,我不会伤害他。”
  韩森不得不在此刻暂时相信顾远琛所说的话,因为他满脑子都是被关在顾家别墅的季幕,他总能想起那天季幕在电话里崩溃的哭音,犹如站在悬崖上的人,往前一步就是死路无疑。他得想办法去救季幕,因为这是他的“孩子”。
  而顾远琛是那根季幕拽紧在手上的绳子。
  “季锋虽然倒下了,可只要袁立玫还在,所有人都不会告诉你真相。你想要证据,就必须先击垮袁立玫。”韩森说,“我可以帮你,我查到了她下手对付季锋的证据。到时候,张延也会帮我们,他恨袁立玫入骨,不会甘心做替罪羊的。”
  “季锋出事是她下的手?”
  “是。还有徐泽达,你应该也在找他吧?”作为重要的证人,徐泽达一家是顾远琛此行的重要目标。
  顾远琛惊讶,他确实很难在h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重要的徐泽达:“你知道徐泽达的下落?”
  “徐泽达等会儿就会到达这里。你调查过他的资料,应该认识他,一会儿想问什么,就直接问,我会全部录下来当作证据交给你。”
  除此之外,韩森还收集了一份关于李家的资料,也一并交给了顾远琛:“李家的资料不好找,我花了整整两年时间,便宜你了。”
  顾远琛记得李家,他们家的二儿子就是给季沐造成悲剧的其中一步。如今,李家二少早已移民国外,想再追究很难,所以这份资料在韩森看来,也许不是很重要。但他交给顾远琛,就是希望顾远琛能够看清些。
  顾远琛翻阅着资料,始终没说什么,只是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不佳。
  韩森不知道顾远琛心里在想什么,主动说:“徐泽达之前一直不愿意作证,但自从季锋倒下后,他主动联系了我。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徐泽达的车祸,不是袁立玫做的,是季锋。他们一家背井离乡,也是季锋的意思。”
  目的就是为了控制季幕,让他做一辈子的棋子。
  季锋不是傻子,他知道袁立玫和季沐做的一切,也知道季幕是帮助自己达成心愿最好的人选。所以他先一步堵上了徐泽达一家的嘴,关上了他们的声音。
  而不见还好,一见到徐泽达,听到他说的那些黑暗的过往,顾远琛差点就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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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更,你们直接当我不更就行,后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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