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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忽然让她来做双眼皮手术,师霁这是想干什么?她禁不住猜疑地打量着他:那天,对她的暗示,师霁是动摇了的,她看得出来,也感觉得到,现在,她越来越能感受到师霁的情绪了,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预测他的行为模式——当天她就猜到,自己又要被发配边疆了,去眼周组的时候心里也一点不慌,她知道自己总能回来的,师霁只是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等他把面具重新粉饰一遍,再借机献个殷勤,他也就会只眼睁只眼闭,默许她回来办公了……
  只眼睁只眼闭,这是要点,他们之间所有的进展,都是她主动,他最多一个默许,从来都是被动接受。让她来做这个重睑术,算是极罕见的主动出击,胡悦总要掂量一下师霁的想法,可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师霁就不耐烦地催促,“你到底做不做?——是不会?”
  怎么可能不会,这手术真的不难,连师霁都可以跨界做这就可见一斑了,而且师霁把参考线都画好了,她是傻子才不会。
  “那,是不够胆,不想?”他有一点儿嘲笑了,熟悉的恶意,总是带着轻视。“觉得自己还不够格?”
  像是有一句,‘不想就算了’含在唇间,马上就要被说出来,胡悦还没想明白,本能地就抢在师霁跟前说,“——不是啊——不是不想啊,想的啊。”
  是想的啊,哪个医生不想做手术呢?谁也不想只是拉钩、缝伤口——就是这些活,只要是能摸到病人,那都是美差呢,要不是师霁身边就胡悦一个人,她也不可能每台手术都捞着打这个下手。胡悦之前能帮忙取软骨,戴韶华听了都极羡慕,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戴韶华跟组的时候,师霁连缝合都是自己做的,她也就能跟着拉钩,不过即使如此,戴韶华也想到师霁组里来,除了美色以外,也是因为马医生那边,拉钩都得轮流来……
  她顾不得想那么多了,在这个机会消失以前,赶紧抓住,“我可以做的,我做得来的啊。”
  师霁一定在想着别的什么,他观察的眼神没离开过她的脸,这让胡悦有摸摸脸颊的冲动,但她没动——他们已经都戴上了口罩,师霁看不到什么的,再说,医用手套也带了,职业习惯,也让她现在一直把手维持在无菌区。
  “那好。”他退后一步,“你做,我看。”
  有上级医师在场,没什么好怕的,胡悦的定下心,上前一步,“cindy,闭上眼,我看看你的参考线。朱老师,麻烦你准备给cindy麻醉。”
  专业麻醉师是一定要有的,护士当然也在一边,不过,j's的氛围不比十六院,师霁是老板,身份威压很大,麻醉师和护士都不敢插嘴老板和爱徒之间的事,是拨一下动一下的工具人,一说就各自忙起来。cindy听话地闭上眼睛,她倒没什么心理负担——很多前台对后面科室的事都是一知半解,当然不会知道专业细分的事情,还当整容医师就是什么都会做。
  其实,什么都会做也不稀奇,有些规模小一点的诊所,医生也个个都是全才。毕竟有些手术原理是真的简单,这不像是别的手术,做不好会影响到患者的长期健康,整形美容,除了术后并发症以外,只要是正常完成的手术,最多是呈现效果不佳而已。至少重睑术就原理来说就真是很简单,结合患者的具体情况,择定一种双眼皮类型,再选择切除手法,一般受过正规培训的医生都很难失败,除非是那种能把双眼皮开到眉弓下面的超级江湖游医——天下之大,这样的案例居然也不是没有。
  师霁之前,已经给cindy画了两条有弧度的横线,cindy是个长相颇有东方色彩的瓜子脸,五官小巧,其实单眼皮就很有风情了,这个重睑术完全可以不做——
  如果是刚进十六院的时候,胡悦可能会直言建议她放弃手术,但现在,见了太多,她渐渐已经习惯沉默,而是单纯从手术视角看待cindy。“这个扇形的角度找得很好,不用再重画了,cindy平时就很喜欢日系装扮,日本人最爱做扇形的双眼皮了,石原里美就是做出来的好像,那个双眼皮真的让她增色不少。”
  “真的吗,我最喜欢石原里美了!”cindy惊喜地说,想到老板在边上,赶紧又安静下来,但语气已变得很甜。“就按她的做,谢谢胡医师。”
  “嗯,没问题。”胡悦说,麻醉师开始注射药物,这份开心使得cindy熬过麻醉,一声没坑,“师老师没画竖线吗?我们十六院都画竖线的好像。”
  “我又没在十六院做过重睑术。”师霁说。
  每个医院都有自己做手术的风格,很多医生甚至一交流手术技巧就能盘出家门,比如说十六院,全国就他们医院最喜欢做重睑术的时候在参考线末尾画两个垂直线,越过这条线就会有疤痕了,还有就是如果消毒把横线末端擦掉了,两条垂直线也可以帮助判断原本设计的长度,这都是很简单的小技巧,但可见传承。
  “那我以后也不加。”胡悦犹豫了一下,见末端横线未褪,顺嘴还是卖了这个乖。她想刺激一下师霁,这么明显的狗腿子,他是冷笑还是反驳,都有助于帮她判断他现在的心情。
  “随你。”师霁反应淡然,他是真的已经没那么炸毛了。“麻醉应该生效,你可以开始了。”
  这种局麻大概多久生效,也是要看麻醉师具体的配方,常年合作的医生比较会判断时间,胡悦是第一次见到朱老师,当然不如师霁这么从容,不过即使如此,她也还是有点手忙脚乱的感觉,慌忙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执起手术刀,轻轻地在眼皮上划了下去。
  眼皮几乎是人类最薄的一层皮肤,做这个手术最重要是轻手轻脚,不过难度真不高,胡悦帮忙取软骨的时候都没什么,这一刀划下去的瞬间,手指竟然有点轻微的颤抖,但好在她很快通过呼吸频率稳住,拉开切口,不自觉模仿师霁,用上了无机质的单词吩咐。“拉钩。”
  师霁不做声地接过手术钩,竟然没有丝毫抗议,眼神垂注手术视野,到底是很多年没当过助手了,他的头差一点就擦到胡悦头顶的帽子。
  胡悦能透过重重医疗器材的味道,闻到一点他身上特有的体味,当医生的当然都不用香水,师霁也不喷古龙水,但他是有点儿特别的体味,就像是——被阳光晒过的衣服,特别清爽的肥皂味儿。挨在他身边久了,下意识她都能识别了。
  这时候她没有心跳如鼓,恰恰相反,这味道不知为什么,让她的手更加稳定,胡悦已经忘记去想他的目的,忘记去想手术之外的一切,她移除眶隔脂肪,动作轻而稳定,外科医生的功夫真的都在手上,这是纯粹的手艺活。人体器官可不会条理分明地让你取一层就是一层,怎么取掉脂肪不伤结缔,这就是手艺了。
  师霁没传授她什么窍门,但胡悦真得感谢他吓唬她,叫她去缝合软骨,当时她为了练手感,缝了多少块千层糕?举重若轻、若有似无的手劲真是练出来的,现在取脂肪并不觉得困难,取完了开始缝合,这就更简单了,她做得还是又快又好,这和她平时缝合面部手术没得比。
  “em,”师霁旁观中哼了一声,“十六院是不切下唇眼轮匝肌的,我都忘了。”
  “嗯,直接和腱膜缝合,刘医生说这个是最难的,不过我是觉得还好。”这个和缝软骨比要好多了,毕竟是肌肉和腱膜,肌肉还是要比软骨扎实一些的。胡悦一边说一边穿针引线,紧张感不知不觉又缓解了一些。
  缝合好肌肉,没有返工拆线重缝,她缝合好眼皮,端详了一下完美无缺的术后效果,满意地叹口气,再次确认两道划线对称,去做另外一边,“cindy年轻,眼轮匝肌也不是很肥厚,这样做就不会留瘢痕了,没有沟,恢复得会更快更自然。如果切开后发觉下唇眼轮匝肌肥厚的话,多少也要切一些的,不是完全不切……”
  有人聊天,做技术交流,不会那么紧张,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也会更自信。这手术没有什么险死还生,也未出现意外,没有什么惊魂时刻,胡悦也自信自己做得又快又好——当然,她早就掌握了更难的操作技巧,这也是应当应分的事,可,即使如此,当缝合完另一侧眼皮,俯视这两道完美的红线时,她也是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术服黏在身上,居然是不知不觉出了一身的汗。
  “做好了。”她拍一下cindy,“你自己照镜子看看——过几小时就该肿起来了,再要看到现在的样子,就得三个月后了。”
  手术以后,第一时间的呈现比较靠近最终效果,cindy迫不及待地接过镜子,揽镜自照,仔细端详一会,惊喜地尖叫起来,“哇!好好看啊!比我贴双眼皮贴还好看欸!”
  “你知道术后注意事项的,不能沾水,最好是请假在家休息几天,不要吃那种加深色素沉着的食物——”
  cindy本身就在j's做,平时提醒客户的短信都不知道发了几百条,哪还有不知道的?但出于习惯,胡悦仍然是叮嘱几句,等她走了,脱了手套去洗手的时候,她才不再克制自己,满脸忍不住的微笑——虽然是应当应分,但——
  “师霁,我做得怎么样啊?”太高兴了就不记得注意细节,也想要受到夸奖,她有点撒娇地问,都忘了师霁刚炸毛回来,师霁这个称呼,有点太私人化了,怕不是又要触动到他敏感的小神经。
  “你说呢?”师霁也没生气,他还是那样笑笑的看着她,一如既往的看不透。她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也就是那么浅浅的一点罢了,距离看透他,还有好远的路。
  “应该还可以吧?”胡悦现在不想去考量那些,只想捧着脸美滋滋一下——唉,可惜不方便和谢芝芝说j's的事,不然,她真想好好和她一起兴奋一下,她主刀的第一台手术,第一台手术——这很重要的好吗!
  “还行,作为第一台手术,你表现不差。”师霁说,“不过,这也让我很好奇。”
  “好奇什么?”她一下想到自己的手法了——这样的做法和单纯的埋线是不是也没什么不同?该怎么解释为什么不缝挂睑板——
  “只要是有点事业心的医生,都会想要早点做主治医师——做不了主治医,就永远只能做这种小手术,甚至,如果不是在j's,不是我指定,连主刀这种手术的机会都不会有。”师霁说,他唇上挂了笑,是她熟悉的味道,优越感,有一点讽刺,却没看着她,而是望着水流,仿佛只是单纯感慨,“我还当你没有这方面的欲望,所以才想多当几年住院医,原来,你也是很想尽快主刀的。”
  原来你是真觉得自己已经可以主刀,而不是经验不够,想要多学徒几年。
  全天下的医生当然都想尽快出师,当了主治,就可以自己做手术,这个诱惑,胡悦为什么一点挣扎也没有,就这样轻易放弃。
  真的是因为想在师霁身边多呆两年?
  她想要的是师霁还是所谓的学徒经验?
  这一瞬间,胡悦的表情有点冻,洗手的动作也变慢了,手术成功的喜悦全被抽离,她心中只剩一片空洞的冰冷——是太过冷静,冷静得像冰,半挂在耳边的手术口罩遮住她的表情,让她有一丝缓冲的余地,她在思忖这话该怎么回最得体,师霁这么说有什么用意——这个重睑术是他早有的安排,而非心血来潮,他想证明什么,他在怀疑什么——
  “你还小。”
  但师霁却没发现什么破绽,他的眼神从她身上扫过,语气还是那么若无其事,这个人就是这样,就算是关心,也要粉饰得毫无痕迹。“有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这是在委婉劝退?
  胡悦洗手的速度又恢复正常,她有些抗议地打断师霁,“不是——我——”
  “我知道你觉得住院总很累,而且最主要,你不能再做j's的兼职,这会影响你的收入。”师霁自管自说下去,他的语气强烈地暗示:这个所谓不能再做j's兼职的说法,只是双方都明白的借口,这并非是胡悦不愿做住院总的最大理由。“但这只是一年时间,而且,住院总也不是绝对意义上的24小时不能离开病区,否则,该怎么解决日常生活需求?j's这边,我认为你可以想办法兼顾。”
  应该说是他会为她设计出一个方案,让她可以兼顾。
  “住院总,你还是要去全力争取。”
  也就是说他会去为她运作。
  “至于结果,那是另一回事。”
  这属于他挽尊的场面话,不用去管。
  男人和女人的眼神,在洗手台前相遇,彼此都带了点氤氲,胡悦的睫毛眨了两下,她说,“你……看过我的表格啦,师老师?”
  看过表格,自然就会知道她在论文那栏填了什么,师霁点头,他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嗯,看了,你的论文写得不错。早就想好要尽快争取住院总了吧?”
  这个问题,胡悦怎么回答?如果早就想好,那为什么临时放弃?这个理由绝不是她说的‘想跟着师老师多学几年’。不过,好在师霁也不需要她回答,他已经洗完手,摘掉了手术帽和口罩,只是走进男更衣室之前停了一下。
  “这就让人觉得很奇怪了。”他说,背对着胡悦,只是偏头递来一瞥,“你是一个非常有计划的人……”
  “怎么就忽然间不遵循计划了呢?”
  “……你真的想知道答案吗?”胡悦只是顿了一下,便犀利反击。
  这答案你心里没点数吗?这是她的潜台词,师霁的眼睛眨了一下,他似乎是笑了,但看不清,他也没继续停留,便消失在更衣室门后。
  胡悦抿了一下唇,用微妙的表情送他关门,等门关牢了,她才慢慢转过身。
  却是已经面无表情,目似寒星。
  第84章 你的愿望
  “胡医生。”
  “胡医生来了,对了,下周你的预约确认表——”
  外头夏日炎炎,j's大厅内却还是清凉彻骨,胡悦每次从外头进来都要赶快批一件小外套,要不然真能着凉了——十六院到j's的距离是真的尴尬,她的通勤时间也尴尬,s市夏天随便40度的气温,中午跑出来真的热到晕眩,共享单车不好骑,但车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叫。不厚着脸皮蹭师霁的车就经常迟到,站在门口等专车随便就是一身的汗,她拿出手绢按着额头,“我来签名。”
  手绢很普通,没什么名牌logo,但前台可不敢嫌弃她脸上的汗珠,cindy更是殷勤道,“下个月的激光也已经给您约好了——那个钟女士是回国常住了?一口气约了这么多啊。”
  医院的机器有限,时间都是要靠约的,说是只能提前一个月,但如果和行政这边熟的话,预约时间一开放,这边就会帮助操作,约好相应的时段,保证医生这边自己好和客户约。胡悦一开始当然也没有这样的待遇,纯粹靠师霁的弟子身份在混,但现在,骆总对她有没有另眼相看不说,她自己的业绩也确实很硬朗,人的身份都是自己混出来的,几个前台早被收服,cindy更是对双眼皮很满意,“要不要顺便给您再约一些别的时段,这样您好调剂。”
  胡悦对她笑笑,要答应又踌躇了一下,“不用了,再看看吧,可能之后未必有这么多时间过来。”
  “?”没那么多时间过来,这是什么意思?cindy的表情明显在问,胡悦却不便解释——住院总名单没出,她也不知道师霁会怎么选。“钟女士来了吗?”
  应该是来了,否则cindy也不会知道激光是给她约的,“已经到了,她说到手术室等你。”
  虽然按预约的时间来说,她没晚到,但胡悦还是抓紧签了字,加快脚步走进手术室,“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
  她边披白大褂,边抱歉地说,“身上可能有点汗味,您多包涵。”
  “没事。”
  钟女士还是一如既往的寡言,她依旧站在窗边,俯视楼下的车流,但脸上的笑比从前浓了一点。“我现在已经好一些了。”
  之前,她很不喜欢人多,也不喜欢过分拥挤的房间、过分浓郁的味道,一切和人有关的信息她都避之惟恐不及,所以胡悦会为自己可能存在的汗味道歉,但,看得出来,钟女士现在是真的好一些了。
  她的眉宇比之前要开朗,和她交换的眼神里有一点笑意,胡悦打开衣柜放包,发觉钟女士换下来的夏衣——还是长袖长裤,但料子比之前轻薄了。
  也是因为她的伤痕比以前是要浅多了——只是做过的区域,但确实和从前深红狰狞、凹凸不平的皮肤比,改善不少,对比明显。这就是时间的力量,当时做过的疗程,当时看不出来,但三个月、半年……疤痕总是在慢慢的康复,改变虽然只有那么一点一滴,但伤痕的主人感受得到。
  “比之前好多了。”胡悦一边帮她敷料一边说。
  “你说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都是。”
  她们俩的眼神撞到了一起,有些心领神会的温情,钟女士靠着等麻药生效,“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她和师霁,只是帮助警方侦破,李生被捕之后,只要出具过专家意见书,就算是做完了自己的事,并不用接受警方的笔录。当然也就不会有人向他们透露案件的进展,胡悦隐约有种感觉,李生这个案子,最精彩的博弈,仿若冰山,自己只是无意间触碰到了一角,就连钟女士,完成的也是自己的那一部分。
  “什么时候回国的?”
  其实,她对李生的结局兴趣并不大,胡悦随便挑拣一个问题来问。
  “前阵子,有段时间了。”
  这么说,应该是做完笔录,给出证言了。“回……老家了吗?”
  “没有,没什么意义,尸骨,老家亲戚带回去了。”钟女士说,她垂下眼,提到老家,脸上有一股冷漠渐渐地重新浮起来。“你说得没错,解警官是可以交流的……他没有把我的事透露给他们知道。”
  张家三凤的悲剧,一半也许是自取,但还有一半,可以归咎为她们生长的环境,胡悦可以理解钟女士复杂的心情,“那你……见过李生了吗?”
  “没有。”钟女士说,她垂下眼,小腹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我们的证言都是受到保护的,对外,证人身份保密。”
  这是谨慎的安排,解同和的确极力做到最好,李生虽然落网,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果证人身份暴露,很可能遭到意想不到的报复,当然,这担心未必会实现,但没必要让这些受害者有不必要的担心。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钟女士见不到李生——如果她想,解同和当然可以安排一场李生无法察觉的会面,审讯室的单面玻璃可不是摆设。钟女士不想见李生,也许不是已经放开,而是仍未能放得开。
  话匣子打开了,她也就断断续续说些案情的进展。“你知道他有一张照片吗?”
  “你知道照片上的人,是谁吗?”
  “是他的继母……李生从小在g市长大,他们那里离香港很近,他父亲有一次去香港,带回来了这个女人,当时,大陆还很穷,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回来这里嫁人……她应该也有她的故事吧。”
  故事是什么,已经无人知晓了,李生的嗜好,却就是在那时候养成的。继母大手大脚、脾气暴躁,李生从小被她体罚长大,他在审讯中翻来覆去地说,“她喜欢穿旗袍坐在堂屋抽烟,化着浓妆,我从堂屋门口过,她就指着我,叫我过来,扇我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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