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节

  凌乱的秀发和黑色几乎快成了碎片的衣服上被鲜血和汗水浸得湿透,似乎一拧都能拧出血水来。整个人就如同一尊浴血而来的杀神,单膝跪在偌大的沙石空地上,长风呼啸而过,掀起她湿漉漉的发丝。
  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较量。
  躺在地上的男人哆嗦着嘴唇,无法想象他们的基地竟然被这少女一人给毁了,人都死得精光……
  看着眼前目光从呆滞缓缓变得狠厉的少女,鲜红干涸的血液凝固在她脸上已经看不出她的样貌,只见她忽然仰天大吼,声音中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不甘,手起刀落,冰冷的刀刃还映衬着男人惊恐的眼球!
  头颅就那样被她手中已经卷了刃的长刀剁了下来!
  然后她踉跄着步伐,缓缓地站起身来,心口忽然悸痛不已,如同被人攥在手中狠狠的拧了一把。她白着脸单膝跪在地面,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痛感再次袭上神经。
  这时,冰冷的枪口就顶在了她的后脑,可她已经无力去探查周围的风吹草动,抱着胸埋着头紧紧地缩成一团。
  受了重伤的后背忽然被人用冷硬的皮靴狠狠踹了一脚,她倒在地面,终于不堪重负地呕出一口鲜血。
  身后的光头男人紧紧皱了皱眉,他身着军绿色的长裤,战地皮靴,黑色的t恤衫,手持一把ak47,面容冷酷地将枪口对着莫子涵。
  本趴在地面的少女缓缓翻过身来,男人瞳孔一缩,却见她的嘴角还带着一抹淡淡冷漠的笑容。
  “你是什么人。”他冷冷地眯起眼眸。
  莫子涵白着脸,大口大口的躺在地上呼吸,眸子没有去看男人,而是看着似乎近在眼前那明晃晃的太阳。太阳散发着灼热的光,一圈又一圈地在她眼前放大。
  心口的疼痛似乎渐渐远去。
  男人看着她的眼睛,惊讶于她的年龄之余也看出她的意识正在抽离。
  他蹲下身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恶狠狠地狂吼,“你到底是什么人!”
  莫子涵缓缓闭上了眼眸,正当男人以为她就要死了的时候,却不想她的手腕忽然翻转扣住他的腕子,咔嚓一声脆响,男人痛吼枪支落地。
  莫子涵一个鲤鱼打挺将男人掀翻在地,骑在他的身上,手中已经架起男人先前掉落的枪支。
  枪口顶着男人的下颚!
  男人瞪大眼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却见她的目光已经有些涣散,似乎一切都是无意识、下意识的行为,却精准而凌厉。
  “你……到底是什么人。”男人死死地扬起头,眼中一片狠厉地盯着她。
  “ce……鹰。”她面色僵硬瞳孔涣散地沙哑开口,叫男人眸子忽地一凝。下一刻,扳机扣动,男人头发炸得血肉模糊,黏糊糊的血液喷溅了莫子涵满身满脸,火辣灼热。
  她侧头闭目,手中枪支掉落在地,然后砰地倒在了地面。
  这一幕被刚刚赶到盆地上方的沈笑一行人尽收眼中,猴子疯狂地大吼,“涵姐!”说着就手脚并用地从倾斜的突破滑了下来。
  一行人赶忙跟上。
  ……
  “涵姐、涵姐你醒醒啊!”
  待莫子涵有了意识,眼皮睁开一条缝隙,就见李蓉正面色惊慌地拍打着她的面颊,她深吸几口气,缓缓睁开了眸子。
  沈笑正打了湿毛巾准备为她擦去脸上的血污,但见莫子涵睁开眼眸,毛巾忽然掉在了地面。
  李蓉也掉了眼泪儿,“醒了!她醒了!”
  莫子涵毫无表情地打量着四周,似乎是在车厢里,车子正在行驶中。
  “白……”莫子涵却发觉喉咙干涩的说不出话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白子谕呢!”李蓉擦了一把脸,“我们打听到了,他们真正的老窝就在后面三十里的位置,现在车子正往那赶,白子谕被送到那里去了。”
  这些消息是那个年轻的翻译兵告诉他们的,他听说基地抓回来了个大人物,是东南亚的,被送到了老巢去见切尔登。
  他还告诉他们,莫子涵端翻的这个地方虽然是他们暴露的老巢,但却是已经暴露的,真正的管事人大多都在更秘密的地方,那里的防守更加地森严,装备也更加的精良。
  在莫子涵昏迷的时候,几人激烈地商讨是否要去救白子谕,毕竟莫子涵已经为了他险些送掉性命,而且那太危险了。
  李蓉赞同去救,老六坚决反对,杨明犹豫不决不停的两边倒,猴子保留意见。
  最后还是一直沉默着的沈笑看了看莫子涵,然后决定前往更深入的老巢去营救白子谕。
  此刻已经过了过了正午,莫子涵醒来得知消息后就一直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车子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了,本准备在附近停下歇息,但却被一伙突然冲出的人马拦住。
  几人下车,就见到了前方火光冲天,厮杀惨叫声不绝于耳。
  莫子涵在李蓉的搀扶下缓缓跳下车来,却见这伙拦住车的人是白子谕身边的一名近身保镖。他此刻带了一队约有十几人的武装力量,枪口对准莫子涵一行人。
  见到莫子涵后,这男人显然已经认出,更惊讶于莫子涵此刻满身的血污。
  “莫小姐?”他快步走到近前,却见莫子涵没什么表情地绕过他,径直朝内走去。
  岩山下方,似乎已经进入了收尾工作,一队队的武装男子正在清扫着战场,捡拾地面上散落的枪支武器。
  一辆辆车子停在不远处,遍地的狼藉,不时有人将还未死透的恐怖分子补上一刀。
  火光下,白子谕站在岩洞下方的空地前,脚下踩着一个身躯庞大的男人,这男人满头灰色卷发凌乱不堪,同色卷曲的胡须似乎已经焦成一团。
  “白子谕!”男人脸部皱成一团,满脸的血污,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早就埋伏好了?你早就埋伏好了!”
  白子谕轻轻一笑,身后的黎平走上前为他换上崭新的白色西装,随后他将那身已经脏了的衣服脱下,抬手揪下一枚纽扣扔在男人的脸上,“如果不是这样,怎么找得到你的老巢,狡猾的切尔登先生。”
  切尔登粗大的手指捡起滚落到地上的纽扣,内部的小型装置跃于眼下。原来这上面已经安置了定位系统!
  白子谕以身试险为的就是找到他的老巢所在将他抓住!他们这些恐怖分子大部分居无定所,尤其切尔登本人更是狡诈得很,虽然一直在中东境内,但行踪飘忽不定,那些执政党根本抓不到他,其他的敌人更是无从下手。
  “你好狡猾。”切尔登有些失神地看着白子谕手中那黑洞洞的枪口。
  而后他目光冷酷,毫不留情地扣动了扳机,从容地牵起唇角,“永别了,切尔登先生。”
  砰地一声炸响,大口径沙漠之鹰近距离下的威力直接将他头部炸得粉碎,白子谕踩着他的腿轻轻一晃,躲过了血肉的迸溅。
  而后黎平送上手帕,白子谕接过手帕淡淡地道,“一个不留。”
  转过身,他的身子就有些僵住了……
  面前熟悉的人儿浑身血污仿佛浴血而来,她发丝凌乱满身狼藉,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的背影,然后缓缓垂下眸子笑了笑。
  这一笑,不知怎地就叫他的心一拧。
  “活着,就好。”她有些失神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得怕人。
  “子涵?”白子谕瞳孔缩成针尖般大小,上前抬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你怎么来了?”
  莫子涵后退一步将其躲过,嘴唇动了动,却是有些笑不出来。她轻轻摇了摇头,屋子喃喃道,“多管闲事。”
  也不知是谁他还是说她自己。
  白子谕面色就是一僵。
  ……
  事实上他在最初计划这个事情时是绝对保密的。这个计划不容失败,关系到是否能为白家除去一名大敌。
  而他的性格亦和他的身份也不能允许计划出现闪失。这种自私是他必须具备的。后来两人关系突飞猛进,他有些犹豫和彷徨了。
  在行动前,他确实因为担忧莫子涵焦急而安排了属下在事后告知,他想,这已经是万全之策。
  而在宴会时,情之所动,他也确实打算避开耳目将这个事情亲口告诉她。
  可是阴差阳错的被人打断了。但他并不急,因为他安排了人……
  所以他目光疑惑地望着莫子涵,眸中有些心疼。
  他对决想不到莫子涵会只身赶来阿富汗冒着生命危险去营救他。
  看着眼前少女此时此刻的模样,他忽然呼吸一滞,仿佛可以想象到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事情,事实上,她所经历的要远比他想象的更加艰难。
  这时,一辆车子飞速驶来停在了近前。
  “白少!前面的基地让人给端了!”一名属下飞速跳下车从远处跑来,声音传遍了空旷的场地。
  白子谕瞳孔紧缩,霍然转眸看向莫子涵。
  是她?
  莫子涵却忽然转身奔跑起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坐在驾驶位的男人揪出车子,纤瘦的身体钻入车中,轰踩油门,车子就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白子谕先是一愣,随后眸光闪烁,忽地转过头望向黎平,“郝志人呢?”
  郝志便是他临行前安排通知莫子涵的下属。
  黎平充愣地摇了摇头,然后皱眉回忆道,“那天晚上以后就没收到郝志回报。我记得您被抓走以后我见到莫小姐一次,她当时很着急,那时候我看她好像还什么也不知道,以为您瞒着她所以……”
  “所以你怎么说的?”白子谕的面色出奇地阴沉起来。
  黎平吞了口吐沫,“所以我告诉她在酒店等、等消息!”他那是顺口敷衍莫子涵的话,因为行动总忙完全保密,他哪里会给莫子涵回复消息。
  砰地一下子,黎平脸颊中了狠狠一拳,整个身体栽倒在地。
  再抬头,就愕然地见到白子谕冲上一辆最近的轿车,追着莫子涵的方向疾驰而去。
  老六等人也飞快地赶了上来,不过却是已经人去楼空,只看到跌坐在地面满脸懊悔的黎平。
  看见黎平,李蓉就面色一怒,大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你的消息呢?”
  “什么消息。”黎平先是愕然,随即反应过来,今天怎么谁都揪着他问这个问题?他只是随口一说。
  李蓉当即面色暴怒,“你糊弄我们?”说罢抬手就要挥出一拳,因为没有他的消息,莫子涵只身一人闯入了敌营险些送命,当时遍地的狼藉和尸骨残渣,那是怎样骇人的场面?
  试想这些都是一人所为,又是怎样的危险和惊心动魄?莫子涵差点把命都丢进去了,这黎平竟然忘了他说过的话?
  拳头还没落下,几只枪口就纷纷对准了李蓉的脑袋,后者愤怒回身,就见到一众武装男子正面色戒备地盯着她。
  黎平皱眉道,“把枪放下!”
  一众属下将枪放下,李蓉的拳头却是毫不迟疑地继续砸下!
  砰!
  黎平面色一滞,回头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见李蓉还要再上,老六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先别闹了!”说罢转头看向黎平,“涵姐呢?”
  “开车走了。”黎平有些晦气地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而老六等人纷纷对视,面色就都是一变。
  两天后,海南。
  一辆轿车疾驰在公路上,黑色的车身在阳光下反着耀眼的光泽。两旁的茂密的椰树显得一派清凉,静静的伫立在公路两侧。
  车子疾驰,少女一脸淡漠地掌控着方向盘。
  她的脸颊和脖颈间还贴着纱布,身上已经换洗干净,这两日恐怕是她最难熬的日子,头脑一直处于空白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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