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翠枝猛地一颤,忽的揪着自个的头发蹲□,哽咽着声压抑着自己的悲哭声,半晌才从喉间挤出悲声:“七岁那年出痘的是奴婢而不是主子啊!”
  小曲子手里的糕点落在了地上。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主子陷入险境,我这就去向爷说明此事,哪怕因此落得个身首异处,我翠枝也在所不惜!”
  翠枝嗖的起身抹干了泪就要往外冲,小曲子忙眼明手快的抓的她胳膊,急的鼻孔冒烟的刚欲开口说道,却只见那翠枝的目光不经意落到富灵阿身上,不知想到了什么骇物,忽的犹如被人击中要害般的睁大了瞳孔浑身剧烈一颤。
  小曲子被她这模样骇了一跳,道:“你这……这怎么了?”
  翠枝回头死死揪住小曲子的领子,声音凄厉而颤:“我刚从福晋那回来,有没有碰过小主子?究竟有没有!”
  小曲子一怔后,面如死灰……
  张子清接到这莫名的旨意后,有不下几个片刻的抓狂,她已经够焦头烂额的好吧,四爷不雪中送炭倒也罢了,怎的净想着给她做些忙里添乱的事来堵她的心?四爷你丫不是找病是什么?
  抱着哭的有气无力的大阿哥弘晖,张子清也真想放声大哭,她想她的胖闺女想的要命却不得见分毫,无端端的却让四爷给硬塞进了一个病阿哥,这好端端的阳春三月,愣是让这一系列的糟粕事给整的犹如冰天雪地的光景来着,真是让人无所适从。
  送走大阿哥后,福晋的精神就有些恍惚,成天见的捧着弘晖的鞋袜嘴里念念有词,见到谁都要先喊声弘晖才肯罢,那摸样似乎真是受打击太过有些魔障了。四爷见此,也只能向宫里头告了罪,暂且先免了福晋每月的入宫请安,德妃闻此当然应允,赏赐了一批不菲的补品聊以慰问。
  福晋平日也是在弘晖身上寄予的希望过大,毕竟是她九死一生产下的儿子,而且生时伤了身子怕今生不能再育,如此一来,弘晖就是她后半生的希望所在,如此弘晖一出事,福晋头顶的天就塌了一大半,焉有不崩溃之理?也是四爷料到福晋情绪波动巨大,唯恐受不住这巨大打击而特意将刘嬷嬷留了下劝慰福晋,可饶是如此,福晋依旧是整日恍恍惚惚,一日几十次的念叨着弘晖,身体日趋一日的瘦削了下来。
  这一日,福晋恍惚的从睡梦中醒来,就见那刘嬷嬷慌里慌张的进来,脸上犹带惊惶之色:“出事了福晋,咱院里那三格格今个早胳膊腿上全都密密麻麻长满了斑疹,看来是……是见喜了,爷已经带着人过去了!”
  不想刘嬷嬷这么一说,福晋的脸色顿时惊惧犹如见鬼,猛地一把攥紧刘嬷嬷的手,又哭又笑:“是的是的,怪不得我刚刚做梦那般离奇,却原来是上苍预警,是观音娘娘要来带走她座下的金童玉女——”
  刘嬷嬷哭道:“福晋您这是怎么啦,您可别吓老奴啊……”
  福晋瞪大了眼,颤抖着身子不住的喘着粗气:“是观音娘娘要收走他们,一定是的!我刚做梦,那观音大士座下的两童子,一个是那富灵阿,一个却是我的弘晖,可巧他们两个小儿却同时遭如此祸事,这不是上苍示警是什么?快,快去抱尊观音像来,我要拜观音,我要求观音娘娘大发慈悲,不要带走我的弘晖,求求观音娘娘让我的弘晖再留在我身边几年,哪怕因此要折我的寿,我乌拉那拉氏也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一段时间没有出没,今个过来一瞧,咳咳,貌似美人们积怨已久……尤其是莫问和乌发两美人,简直为了逼出爷,无所不用其极……泪奔——
  今天这情节是为了后头一个小转折而铺设,当这转折来临时,相信美人们会跌破眼镜的,有人欢喜有人愁啊……
  没二更啦,没二更,美人们别再问了哈
  65.
  弘晖的情况很不妙,身上的斑疹已经进一步演化为丘疹,更让张子清心惊的是,三十九度的高烧竟连续一天一夜都不曾消退,哪怕是她偷偷从空间拿出了小儿退烧药,弘晖身上的温度不仅没降下去,反而还愈演愈烈渐渐有上升的趋势。这让张子清倒吸了口凉气,要这般再烧下去,这孩子哪怕能有幸度的过天花一劫,只怕也会让这高烧给烧傻了。
  温度计上的红线指到了三十九度三,这是第三日了,张子清已经有种黔驴技穷的感觉,各种偏方都试过,空间里的药也试着给他用过,甚至连擦拭酒精的法子都冒险用上了,这温度依然居高不下。
  “额娘……”弘晖含着哭腔的细弱声音又在屋里响起,张子清忙将温度计收好于空间,顺道将熨在炉子上的小米粥给端了过来。两天半的功夫了,这孩子却几乎滴米未进,照这么下去,用不着几天怕就熬不住了。张子清不由哀叹连连,真是造了什么孽,要接手这么棘手的活,说句丧气的话,这大阿哥弘晖若真殇在她这,怕不用别人动手,那乌拉那拉氏就能亲手活刮了她吧?
  弘晖热的不住的拿小手无意识推着身上盖的被子,张子清单手将他从被窝里捞起,试图拿了小米粥喂他,一如既往的他难受的呜咽着咽不下,刚喂进去的小米粥顺着他的唇角再次流了下来。
  张子清只得先搁下碗,抻着胳膊去捞搭在铜盆上的湿毛巾,在手触及到湿漉漉毛巾的时候,她不由得再次想起了她空间里的那口温泉。
  先前不是没考虑过拿温泉水给弘晖试试,只是温泉水好是好,但那功效未免太大,当初她可是将其稀释了千百倍才敢拿来给胖妞洗,更何况当初胖妞身体康健抵抗力强,这还是勉强扛得住的。可换做如今,弘晖本就早产身子骨弱,现在又是病毒侵袭抵抗力可谓是降到了极点,若走险棋施以这温泉水,万一他这弱身子骨扛不住温泉水的功效,那她的下场想来都不会很乐观。因而,她才会犹豫至今。
  可弘晖如今的情形已经是大不妙了,或许她当真要考虑下施以温泉水的可能性。
  叹着气将弘晖重新放回到了炕上躺着,瞧他无意识的拿手又去挠脸上的丘疹,张子清刚想着去拿开他的小手,却在此时,从院子里突然传来翠红悲恸的哭声。
  张子清当即眼皮一跳。这个时候又隐约传来小曲子的斥责声,未等张子清从这一连串的突变中分析出什么,就只见那沉厚的门帘从外头被人一掀,室内光线亮堂的同时,就见那双眼通红的翠枝抱着包裹严实的一团脚步沉重的进来,后头跟着脸色晦暗的小曲子以及那捂着嘴极力遏制住从喉咙里泻出哭声的翠红。
  张子清死死盯着翠枝怀里的那团,眼前一阵黑过一阵,翠枝这个时候猛地几步上前,扑通一下重重跪下,哭声悲怆:“主子,奴婢辜负了您的嘱托啊——”
  张子清恍然未闻,只是颤抖的将手探到了富灵阿的鼻下,探到有细缓的湿热气息,这才猛然松了紧绷的神经,同时一把将富灵阿捞到了自个怀里,首次冲着她的心腹丫头厉声怒斥:“哭什么哭,都哭丧呢这?富灵阿还有气呢,何以做如丧考妣之态!都给我拾掇好你们的泪,不该流出来的时候都给我憋好了别瞎折腾,我的富灵阿福大命大,哪怕这个世上的人都得天花死绝了,那也轮不到我的富灵阿!再让我瞧见哪个晦气的淌眼抹泪的,那就别怪我这个主子不讲情面了。”
  翠枝哎了声,忙使劲擦了擦眼,勉强遏制着情绪起了身。可待眼瞥见了她小主子的模样,忍不住的眼圈又要泛红,被小曲子在后头使劲扯了一把,这才勉强将眼神从小主子的身上艰难转过,死咬着唇颤巍巍的立在旁边。
  一闻到亲身额娘的味道,迷糊中的富灵阿不知怎的来了劲,迷瞪着眼直往张子清怀里头钻。张子清怜爱的拿手摸上了她斑疹遍布稍显骇怖的脸蛋,感到那比弘晖还甚的温度,顿时心里头就打了突了。
  “什么时候发动的?”
  小曲子闻言忙接过话茬:“回主子的话,今个丑时一刻左右,小主子睡梦中迷糊的喊热,当时奴才几个只当是小主子盖多了,就拨弄了炭火让屋里头这热气稍微降了些。可小主子过了不下小半个时辰后还是喊热,奴才几个又折腾着给小主子换了床稍薄的被子,如此这么折腾着,小主子在寅时左右总算是睡着了。在辰时的时候尚还未察觉到什么异常,只是小主子迷糊着不愿起床,奴才也试了小主子的额头,也不热,就当小主子半夜那会折腾着,可能起不了床也属正常,因而也就由小主子多睡会去。可谁料……”
  小曲子声音低落了下来:“巳时的时候小主子还未起,翠枝就隐约的察觉到不太妙,摸了摸小主子的额头似乎温度不太对,再摸了摸小主子身上,那烫手的热度却让奴才几个知道不大好了。奴才几个惊得差点晕过去,翠枝惊慌失措的就要去请太医,而这个时候,那小喜子煞是眼尖,一眼瞅见了小主子耳根后的一处小小的红疹子。翠枝颤着手探去,只见小主子哼唧着就要伸手去挠,这一伸手,小主子胳膊上那密密扎扎的疹子就触目惊心的看在奴才几个眼中……若是主子不在庄子的话,奴才几个就是拼死也得将这事给瞒下来,毕竟庄子里病邪肆虐的,哪个还不知道一经入了庄子,那就几乎是双脚踏进了鬼门关?可后来奴才转念一想,亏得主子也在庄子上,因为奴才坚信,只要有主子在,小主子定会转危为安。因此奴才当机立断,小主子这厢一发动,奴才就片刻不耽搁的去汇报了爷,只求能早一点的将小主子送到主子跟前……”
  说着,小曲子跪下了下来,结结实实磕了个头:“若主子觉得奴才擅作主张,做的不妥的话,奴才甘愿领罚。”
  翠枝忙跪了下来:“主子要怪就怪奴婢,一切都是奴婢出的主意。”
  张子清扫过他们二人,道:“都快起来吧,你二人忠心护主,我又何忍苛责?更何况,你们何错之有,将富灵阿送到我这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富灵阿皱着脸扬着胖爪子要挠脸,张子清吓个不轻,这爪子要挠下去,依富灵阿那凶狠的力道,那这漂亮的大姑娘将来可就要成为麻子脸了。康熙那脸上的几处麻子,哪怕当初她站得远都能看的个清楚,她的大姑娘水灵灵的,可不想将来那水嫩的脸蛋上出现这么大块的瑕疵。
  一手吃力的抓着富灵阿的爪子,一手顺道将体温计塞进她的腋窝下,张子清眼神不经意瞥过案桌上的小米粥,忙问道:“富灵阿能吃下东西不?”
  这一问,问的翠枝很痛心:“小主子从昨个夜里,直至现今都不曾吃得下任何东西……”
  张子清抿着唇心下发沉,瞅见炕上躺着的弘晖此刻正起劲的挠着脸蛋,不由得心下阵阵抓狂,忙令翠枝看好,孩子一多,她哪里能看得过来啊,四爷真是找病啊这是。
  “你们来时,福晋可曾交代过什么?”
  翠枝不情不愿的照顾着弘晖,眼神却直勾勾的看着张子清怀里耍横的富灵阿:“回主子的话,福晋自打大阿哥这出后,就卧床不起了,整日里昏昏沉沉,似乎都开始胡言乱语……主子,小主子打从昨个夜里就空着肚子,要不您试着给小主子喂些粥吧?”
  张子清看了眼那凉透的小米粥,吩咐翠红:“你下去另做些粥来,记得将米磨得细点。”
  翠红领命下去,张子清又问:“毕竟大阿哥在这,福晋就没成想派个人过来伺候,就这么放心将大阿哥放在咱的人手里伺候着?”
  这时小曲子叹气道:“主子怕是不知,福晋当真是被大阿哥一出打击的不轻,卧床不起不说如今还成天见的念叨着什么观音什么座下的金童玉女什么的,这么一来,刘嬷嬷就离不得福晋的身,而福晋身边也是少不得留下两三个忠心耿耿的人伺候着,否则,府里头某些宵小若是趁这空挡趁虚而入,当真是防不胜防。那么福晋屋里头剩下的,几个不入流的皆是贪生怕死之辈,听得要去庄子里伺候大阿哥,各个吓得魂不附体,一个比一个能找借口,甚至为了逃避这一出连自残其身也在所不惜……就这样的人,别说福晋就是爷也不敢让这帮子心思不正的来伺候府里头的大阿哥啊,若是哪个心怀怨愤,保不齐大阿哥就能害在这等子人手里。主子等看着吧,等福晋缓过劲来,第一个收拾的就是这帮子贪生怕死之辈,为奴为仆,不想着如何报答主子,却总寻思着如何明哲保身,不是作死是什么?”
  张子清闻言暗叹,怕死其实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放在这个朝代,当奴才的连命都是主子的,哪里又能由得你怜惜你这条命?
  小曲子沉思了会,又道:“不过主子,来之前刘嬷嬷曾找过奴才,暗下塞给奴才几张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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