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

  香克斯打着哈欠推开房门的时候,正见到贝克曼在给安安穿束腰,双方都紧锁着眉头,气氛有些凝滞。
  在香克斯开门的一瞬间,安安就将视线从眼前落地镜中的自己移到了他身上。宿醉之后的香克斯状态并不好,浑身浸着酒气,鲜红色的发丝被他揉的凌乱,就连衣服也皱巴巴,松垮垮的刮在身上,露出一大片结实的胸膛。
  安安在心中轻“啧”一声,暗中给他贴上了“不守男德”的标签。
  尽管在很久以前,安安就时不时的明示香克斯“贞洁,是男人最好的嫁妆”,让他系好扣子,但这家伙要么嘴上答应得好,结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要么就是说热,装糊涂,蒙混过关。
  这么多年来,安安已经懒得说他了,但看见他此刻这么不修边幅,还是忍不住向他投去嫌弃的目光,在心中感叹她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
  正向餐桌走去的香克斯脚步一顿,无奈的低声笑了两声,举起孤零零的右手像是投降,只需她一眼,香克斯已经明白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他拿起桌上的柠檬蛋糕啃了一口,跌进身后松软的沙发里,无辜道:“太饿了,我就吃几个,吃完了就去洗澡。”
  安安张口正向对他说些什么,下一刻就听见耳边传来贝克曼低沉的嗓音,“准备好了吗?”
  没等她回答,贝克曼握着系带的双手猛然一紧,她便感觉自己的腰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握收紧,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刺激的轻哼一声,安安往前踉跄一步,双手撑着墙壁,垂着头,如瀑般的长发从圆润的肩头缓缓滑落倾泻而下,遮住了她的面容。
  但从香克斯的这个角度,他能清晰的看见她因憋气而涨红的脖颈以及耳垂,甚至还捕捉到她眼底的一丝懊恼和羞愤。
  奇怪。
  香克斯心中暗想,他记得他第一次陪安安去服装店试束腰的时候,她可是轻轻松松的就穿了上去,还在他面前嘚瑟了好一会儿。
  怎么今天就穿不进去了?
  香克斯的目光又瞥到眼前茶几上几乎被吃的只剩下叁分之一的甜点,心中隐隐猜出了某种答案。
  于是他不要命的对着安安问道:“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话音刚落,卧室里的空气陡然凝固起来。
  只见贝克曼快速给束腰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看了眼动作僵硬的安安,又对着香克斯露出不赞同的目光,微微摇头。
  在这一刻,被安安以各种理由殴打了无数次的香克斯,才忽然醒悟,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砰——!”
  拳头砸在玻璃上的脆响打破了此时的死寂。
  攥紧的莹白娇小的拳头之下,本该是平滑的玻璃,此刻的裂痕如同蜘蛛网般缓缓以拳头为中心向外扩散。
  “我、没、胖!”安安一词一顿,咬牙切齿的说道。
  末了,还恶狠狠的瞪了香克斯一眼。
  尽管她已经意识到她最近吃的好像是比平时吃的多了些,但这种丢龙的事情,她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承认!
  贝克曼轻叹一声,似乎预料到了接下来的结局,看着香克斯的眼中满满写着两个字
  ——可怜。
  “……”
  香克斯浑身反射性紧绷,十分熟练又诚恳的跪坐在沙发上,向安安低头道歉:
  “对不起。”
  不过好在今天的安安心情还算不错,只是冷傲的垂着眼皮睨了他一眼,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轻哼一声放过他。
  但又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有胖,她面对着香克斯挺直腰板,“看吧,本大王还是能够毫不费力的穿进去。”
  丰硕的椒乳随着她的动作如果冻般上下晃动,在水晶灯暖黄色碎光的笼罩下,乳肉更显莹润细腻,而此刻香克斯才发现,这束腰不仅能收紧腰肢,还能够将胸部往上托起,从视觉上显得更加圆润丰腴。
  香克斯看的心发痒,想上去摸摸。
  安安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瞬间明白他脑袋里都在想着什么变态的事情,之前因生气而尚未褪去红晕的脸蛋更红了一分,潋滟水色的双眸盈着怒火,双臂遮住自己的胸,隔绝香克斯那灼热的目光,恶狠狠的骂了句:“变态!再看就挖掉你的双眼!”
  如果她此刻身后有尾巴的话,一定羞恼的甩的“啪啪”响。
  殊不知,她这一遮掩,使得两团如新雪般莹白的乳肉更加贴近,明明是抗拒的姿态,却无端的惹人遐想,生起暴虐强迫的想法。
  香克斯看的目光一亮,因宿醉而迷迷糊糊的大脑瞬间清晰了起来。但他又不敢真的惹安安生气,只能掩饰般的干咳一声,摸了摸鼻子,移开视线保持沉默。
  但不说话的话,香克斯又感觉别扭,他环视四周,觉得这里与平时比较起来安静了许多。
  他记得,安安的房间里总是有几位女仆伺候她,日子过得简直比国王还要滋润。
  “诶……那些女仆去哪里了?”香克斯问道,“我回来的时候一个都没见到。”
  他们刚来格拉斯岛的时候,就租了一个繁华街道边的独栋洋楼。
  起初洋楼里面只有他们叁个,其余的伙伴们以及雷德·福斯号都在格拉斯岛附近的小岛上,但因为某一天安安出门逛街的时候见到一位打扮精致华贵的女人从马车上下来,身边围着几个女仆时,她就强烈要求贝克曼也给她整几个女仆玩一玩。
  贝克曼本来是打算无视她的,但奈何安安软硬兼施,实在是太会撒娇。
  于是第二日,安安起床时,床边就多了几位手掌柔软温暖,笑容矜持温柔的女仆。
  “合约结束日期在今天正午。”贝克曼一边说,一边走去角落的衣架上取出被女仆们熨烫平整的长裙。
  而同时,也就是在女仆们离开时,安安面无表情,甚至是颇为矜贵冷漠的盯着女仆们离去时背影,但大门一关,安安就瞬间变脸,撒娇让贝克曼续约,甚至还荒唐的提出要把女仆们绑架回雷德福斯号的要求。
  但下一秒,就被他严厉以及坚定的拒绝。
  “对了,米霍克昨晚就离开了吗?”贝克曼问道。
  说罢,又将手中的长裙展示在安安眼前,“这件怎么样?”
  米白色的布料映着窗外泄入的光线反射出如水波般的绸光,繁复华丽的金色蕾丝布满胸口、衣袖以及裙摆,而胸口的蝴蝶结又给整条裙子增加了些许少女般的甜美俏皮,柔和了长裙本身自带的难以接近的华贵。
  好看!
  安安目光一亮,脑海里已经浮现出自己穿上这条裙子时美丽高贵的模样,迫不及待的招手让贝克曼帮自己穿上。
  而穿上长裙前,还需要裙撑。
  而裙撑就在香克斯坐着的沙发上,贝克曼向他使了个眼色,香克斯就将裙撑丢了过去。
  他是认得裙撑的,毕竟这几天安安经常穿这个。
  香克斯又拿起一块柠檬蛋糕,毫无优雅的一口吞进去,说:“昨晚喝完酒睡了一觉,他醒来才走的。”
  说罢,他突然想起来某件事,对着安安继续说:“昨天你走的早,米霍克还跟我聊了一件事情。”
  “嗯?”安安灵敏的小雷达隐约感应到了八卦的气息,整条龙都兴奋了起来,“什么事?”
  以往米霍克每一次来,安安都非常的高兴以及激动,因为她终于可以有机会和米霍克进行一对一的精英教学甚至是打一架验收最近自己努力的成果。
  再加上,米霍克并不经常来,有时候甚至半年才来一次,于是安安每一次都很珍惜和米霍克在一起练剑打架的时光。
  而昨天听到伙伴们从电话虫里说米霍克来了,安安迫不及待的就拉着香克斯去迎接难得一见的客人,可就在酒足饭饱之后,本以为可以酣畅淋漓的打一架,但米霍克一脸冷漠的拒绝了安安的要求。
  理由是,附近有很多监视的海军,他们动起剑来噼里啪啦的跟打雷一样吵,会引起海军的注意。
  安安扯了扯嘴角,自觉没趣,喝完最后一口酒就回洋楼睡觉了。
  但她实在没想到,她走了之后竟然还有八卦可以听!
  早知道,她就晚一点走了。
  闻言,贝克曼也向香克斯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香克斯挖了一勺冰淇淋蛋糕,觉得太甜了,喝了半杯红茶,又将目光转移到一旁的芒果布丁,一边吃,一边说:“米霍克他说,他在来之前砍了一艘船。”
  安安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某个好笑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又是被别人发现他用刀划水了吧。”
  她还清晰的记得,她第一次看见米霍克用自己的那把大黑刀划水时,就大笑出声,结果收到了米霍克冷厉的一记眼刀,像是拎都动物幼崽一样,揪着她的后衣领拎进小树林进行了惨绝龙寰的训练。
  自此以后,安安就不敢明着嘲笑他了,只能私底下偷偷笑。
  耳边传来安安极具渲染力的笑声,香克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当时问了他,他不理我,那就肯定是了。”
  香克斯又继续说道:“他跟我讲,劈开那艘船的时候,从裂缝中间飘出来许多红色花瓣,他觉得奇怪,就上船看了一眼,才发现那船上运的是花,掀开花束,里面全都是被拐卖的少女。”
  贝克曼闻言,眉头微皱,状似无意般的说出一句:“格拉斯后半岛的观赏性花,前不久才摘完。”
  “嗯?”安安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的贝克曼,满脸疑惑,“这有什么关系?”
  贝克曼面色凝重,“而这几天,我发现城镇的墙上多了几张寻人启事。”
  贝克曼越深想,越有种不好的预感。尽管这只是他的一个猜想,但他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他问香克斯:“那艘船的目的地是哪里?”
  香克斯耸耸肩,“米霍克没问,我也不知道。”
  见贝克曼的神色愈发严肃,安安小声询问,“有什么问题吗?贝克曼。”
  贝克曼并没有打算隐瞒,他将安安长裙腰侧的拉链拉到最顶端,走向阳台将打开的玻璃门阖上,临走前瞥了一眼楼下的花店,发现这家店已经关了门,只有几只洁白的鸽子在屋顶休憩。
  贝克曼背靠着玻璃门,望着眼前两人语气缓慢的说道:“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格拉斯岛脱离加盟国,又举办宴会这件事就很奇怪。”
  他双臂环胸,面色冷肃,“格拉斯岛富饶且内部腐败,为什么退出加盟国后没有引起其他国家的觊觎吞并之心?”
  “先不说拍卖会上,有没有足够的贝利能够最后拍下来那本书,没有了世界政府以及海军的保护,若是有人硬抢,仅凭格拉斯岛的兵力,能够保护得了那本书?”
  贝克曼眉头紧缩,“这得不偿失的事情,恐怕连傻子都不会做。”
  虽然不是第一次穿这个国家的长裙,但穿便了简洁轻便服饰的安安还是有些不习惯着裙身膨胀的弧度,她脚步缓慢的走向香克斯,行走间微风拂过袖边的金色蕾丝,摇曳出迷人的碎光。
  她靠近香克斯坐下的一瞬间,他就习惯性的贴近她,大手自然而然的楼着她的肩膀,异常亲密。
  “那你的意思是?”安安问道。
  “退出加盟国是假,将所有势力聚集格拉斯岛,重新洗牌是真。”
  “哈——”安安高亢的冷笑一声,斜靠在香克斯的胸膛上,两人相同色彩的发丝融为一体,神色张狂又明艳,“就算骗我们过来又能怎样,本大王虽然不在乎那本书,但如果你想要,有胆来抢的,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对我砍一双!”
  *
  坐在前往城堡的华丽马车,平日里热闹的街道此刻却静的只剩下马蹄与车轮碾过鹅暖石地板的声音。
  安安靠着窗,纤细柔软的手指此刻戴着与长裙配套的手套,甚至食指撩开丝绸车帘的一角,只见所有商户都关上了门,精致的玻璃橱窗内一片混黑,只有石墙上的玻璃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安安小声嘟囔:“奇怪……”
  这才不过黄昏,若是平时,就算是深夜,也有不少商店亮着灯。
  贝克曼坐在安安的对面,上半身向后靠着墙,下颌微微上扬,闭着眼,呼吸绵长 轻缓,像是睡着了。
  橘色的余晖透过车帘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流畅深刻的侧脸线条。
  听到她的声音,贝克曼并没有睁开眼,嗓音低沉,慢慢的道:“他们今晚都去城堡了。”
  安安放下车帘,看向贝克曼,好奇的问:“我记得城堡四周有高墙,如果没有国王的邀请,即使是贵族也没有办法进去。”说罢,她灵光一闪,想到一个极其兴奋激动的画面。
  “难道他们终于忍不住冲进称霸,砍了国王狗头吗!”
  即使闭着眼,贝克曼也能想象到安安说出这句话时,因为期待而亮晶晶的双眼。
  他无奈的摇摇头,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到这,贝克曼缓缓睁开双眼,如潭水般深沉的眼眸中浸着星星点点的讥讽,“如果他们真的有这胆子的话,也不至于被压制奴役了这么多年。”
  说罢,他轻叹一声,继续道:“刚好在你们出去与米霍克喝酒的时候,士兵们挨家挨户的进入商铺,谈了大概有十分钟就出来了。”
  安安双手环胸,眉梢微挑,“你是说,国王给了他们好处?”
  “不。”贝克曼否认,“相反,不去的,会被增加税额。”
  闻言,安安神色平淡,好像对这事并什么感觉,只张嘴“哦”了一声。
  而坐在安安身边,沉默了一路的香克斯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五指插进她的指缝与她紧紧相握。
  “安安。”香克斯轻声唤道她的名字,“这件事就好像,你本来有一大堆的甜点可以吃,可是贝克曼却突然将你的甜点都藏了起来,说必须要写完作业才可以吃。”
  突然被提到名字的贝克曼,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他却没有打断香克斯,倒也是好奇这个平时蠢破天机的船长能够说出什么花来。
  香克斯:“可是当你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写完了作业,可贝克曼还是不给你,又给你加了作业,说如果不继续写完的话,就减少你的甜点。”
  闻言,安安眉头紧攥,脸色发暗,像是被彻底带入进了香克斯所说的情景当真,沉默着酝酿一场惊天动地的大风暴。
  香克斯又道:“如果是这样,你会怎么做?”
  岂有此理!
  那些甜点本来就是属于她的!凭什么就要被贝克曼扣住?!
  不仅不给她,还要倒扣,本大王简直给他脸了!
  熊熊燃烧的怒火自她灿金色的瞳眸中蔓延开来,凶光毕露,死死盯着贝克曼,逐词逐句,恶狠狠的道:“我、杀、了、你!”
  “……”
  一口气卡在胸膛,贝克曼什么都没说,就被莫名其妙的牵连。他的目光移向香克斯,而此刻的始作俑者竟然还有批脸笑。
  贝克曼沉沉的咳了两声,正准备反击之时,就见到安安手腕一甩挣脱开香克斯的手,伸出食指恨铁不成钢的猛戳香克斯的胸膛。
  “你怎么还好意思笑啊!”安安被气得心烦意乱,看见香克斯那灿烂的笑脸就忍不住冒火,目光在他的半敞开的结实的胸膛上徘徊,“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穿衣服要记得系扣子,你每次都不听我的!”
  “《男德经》都学了多少年了,竟然还没有学会!”
  香克斯脸色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习惯性的想反驳自己热,但抬眼一见到她满脸怒容等着她的模样,刚要出口的话又被强硬咽了回去,变成了干巴巴又真诚的一句“对不起”。
  而这一次,轮到衣服穿得严丝合缝又显禁欲的贝克曼笑了。
  但他却没有明着表现出来,只是望着香克斯的双眼里带着嘲笑。
  香克斯:“……”
  虽然嘴上说着道歉的话,但香克斯自己清楚,他这辈子都不会学男德经的,上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学的!
  *
  果然,就如同贝克曼所说的那样,越靠近城堡,就越是热闹。
  皎洁的圆月从海面缓缓升起,一片死寂黑暗的岛屿只有城堡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安安撩开一丝车帘,只见那堆积在城墙外的平民们手捧鲜花,笑容绚烂幸福的抬头仰望着站在城堡高处与众人挥手的国王,人们的脸蛋在灯火的映照下愈现红润。
  好似那日与贫民隔开的城门下的鲜血、断掌与悲鸣哀嚎从未出现。
  只有鲜花、烟火与掌声。
  即使是生性对人类感到冷漠,无法代入,甚至感同身受的安安,此刻也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巨大的荒谬讽刺之感如同寒冰般使得她浑身发凉。
  将邀请函递给守门士兵,马车缓缓驶入城堡,踏着石板路,在宏伟华丽的门口停住。
  香克斯与贝克曼一左一右的牵着她的手扶她下马车,高跟鞋刚一踩在地上,倏地,一声刺耳的声音划破夜色直窜天空,“砰”的一声,天空炸开一片片明艳绚烂的色彩。
  像是某种信号,夜空接连响起礼炮声,穿着华服的巡游队伍在城墙周围高亢的吹响乐器,人们高喊着,欢呼着,享受着这一盛况。
  安安缓缓抬起头,澄澈如碧波般的眼眸被烟火的色彩所笼罩,不见悲喜,她伸出手,从天空飘落的,如雪花般的彩纸轻轻落在她的掌心。
  冰凉的,没有任何温度。
  她喜欢烟花,也喜欢下雪,可为什么此刻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感受到了眼中的割裂感,她似乎并不属于这份热闹,也不喜欢这份虚伪伪装的热闹,只想亲手撕下这层脆弱的伪装,露出内里肮脏的、沁出浓水的丑陋。
  贝克曼与香克斯同样仰望着天空,出奇的沉默了起来,最后还是香克斯笑着出声。
  “你说,这像不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贝克曼眼中闪过怀念,但更多的是讥讽。
  “像。”
  第一次与香克斯见面时,贝克曼就坐在城楼最顶之上,垂眼冷漠的看着满街纷飞的彩纸和人山人海的街道。
  他们无疑是快乐的,但好似忘记了那些堆在阴暗处扭曲成诡异形状的尸体、烧焦的房屋和被海浪冲上沙滩上肿胀腐烂的尸体。
  “我不喜欢这里。”安安轻声说道,回头望向贝克曼与香克斯,“我们进去吧。”
  宴会才刚刚开始,以米白与灿金为主色的建筑在灯光的映照之下熠熠生辉,笔触细腻线条流畅娇媚的油画与雕塑随处可见,音乐师们竭力吹奏着欢快的音乐,各式精美的美食,颜色透彻的酒水,穿着华丽昂贵服饰的人们搂着对方的胳膊,酣歌妙舞,香风弥漫。
  刚一进入礼堂,歌舞未停,却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原因无法,不管是谁当上了海上四皇都会自然而然的引起他人的注意,即使他们只是站着不同,却像是天生带有磁场一般,成为众人关注的中心。
  但众人却因为四皇在外的凶恶名声而不敢在他们身上停留太久,更多的,而是望向立于香克斯以及贝克曼中间的美艳女人。
  他们认识她。
  他们想,或许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不认识安托瓦妮特,四皇之一香克斯船上唯一赏金1000贝利、疑似是他私生女儿的女人。
  但这只是某种为自己敢于将目光黏在她身上的一种借口罢了,原因无他,安托瓦妮特实在是太美了。
  她的美,是一种带有野性攻击力,让人望而生怯的美,像是在田野间肆意生长,尖刺浸染剧毒的玫瑰,张扬明艳,无所畏惧。
  与香克斯同样色彩的红发被盘在脑后,缀以星星点点的莹白的珍珠,鬓角细碎的发丝似是动物肚皮柔软的毛一样轻轻的覆在她的下颌,柔和了她脸上的冷漠高傲之情。
  而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是很稀有的灿金色的眼睛,像是太阳初升时的第一缕光辉,如水波般透彻,却满满的沁着疏离,微微仰起头、眼尾微挑,如同高高在上的造物主般睥睨着眼前的所有人,异常傲慢。
  她懒散的收回目光,正准备迈步向堆满美食甜点的长桌走去,“噗通”一声,脚下蓦地躺着一个人。
  那人有着一头蓬松柔软的金色头发,约莫叁米的身高,即使是脸着地以一种十分丢人的方式趴着,高大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也让人生不起嘲笑之心。
  安安不悦的皱起眉头,那人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黑色羽毛大衣,不好意思的揉着后脑勺道歉。
  安安的目光停留在他化着滑稽小丑妆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脸上,又缓缓向下看向平坦的地板,她已经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个人妄想碰她的瓷。
  她攥紧裙摆,不善的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快步走人。
  贝克曼冷厉的目光在那人身上巡睃片刻,便跟上安安的步伐,微微弯腰,在她的耳边沉声道:“那是唐吉坷德·罗西兰迪,JORKER的弟弟。”
  JORKER?那是谁?
  安安一手拿着银盘,一手拿着银叉,与贝克曼坐在宴会的角落里,大快朵颐。
  她非常努力的回想了一秒钟,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他。
  见她这副表情,贝克曼就知道他之前说的话,这条蠢龙眼前只顾得上吃的,完全就没听进去!
  他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懒得再解释,反正她都不会听。
  而他们此刻坐的位置虽然处于角落,但却能将礼堂中的所有人尽收眼底。而香克斯,估计在进门的一刹那,就冲着那堆珍贵稀少的酒水奔去了。
  似是觉得一个人喝酒太无聊,香克斯拿了两杯香槟去找安安,叁人齐齐坐在松软的沙发上,交头接耳说悄悄话。
  安安的酒量一般般,吃完一块鱼子酱面包,呷了一口香槟,气味清淡,口感细腻,有着淡淡的植物清香以及柑橘香,还挺配鱼子酱的,所以她又喝了一口。
  贝克曼拿着香槟也喝了一口,慵懒的背靠着沙发,右手食指没有规律的敲打着沙发扶手。
  “BIGMOM的人来了。”
  “嗯?”安安抬起头来,她记得自从她把BIGMOM以及她的手下全部打败之后,万国已经被纳入自己的领地,BIGMOM也变成了她的小弟。
  “是卡塔库栗。”
  安安顺着贝克曼的目光望去,过去看见那处站着一个身高接近五米的男人,围着白色毛绒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脸色孤傲冷峻。
  其实他在人群中很好认出,除去那异于常人的五米身高,更重要的是,以他为中心大概叁米内形成了真空圈,没人敢靠近他,更别是跟他交谈。
  卡塔库栗就这样低头好似出神般盯着手中的红酒,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贝克曼低沉冷冽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迫使她收回目光。
  “西里斯每月寄来的信里,从无数个细节里都透露出万国的归顺之意,可那细节实在是太多了,多的开始有些假。”
  安安问:“你的意思是?”
  贝克曼眉心微蹙:“万国不可能这么听话,或许只是表面顺从,但这些想法在之前也只是我的猜测,但今天看到卡塔库栗,我已经开始怀疑西里斯被他们威胁了。”
  他顿了顿,又道:“我刚才看见了世界政府的人,而百兽海贼团的人却没有来,白胡子海贼团为了艾斯的事抽不出空来再加上也不敢兴趣,所以不会来。按理说,万国归顺我们,那就不会出现。”
  “呵。”安安冷笑一声,眼中闪过厉色,“几年没削他们竟然开始敢造反了,等我抢完书之后就过去轮番把他们揍一顿!”
  贝克曼对安安揍人这件事并不发表意见,继续说道:“百兽海贼团竟然不来,还是在艾斯追杀黑胡子这个时间段,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一提到黑胡子,安安就气的将银叉狠狠插进小羊排里。
  当时听到马尔科打电话虫过来说萨奇得到了一颗恶魔果实,宴会喝酒过后竟然被黑胡子给捅了一刀抢走了果实,还好发现的及时,萨奇被抢救了过来,但腹部却留下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虽说海贼身上有疤痕是常有的事,但安安强行扯开萨奇的厨师袍,看到那伤口时,气的恨不得直接飞过去把黑胡子碎尸万段、烧成骨灰杨了。
  反了天了,连她亲口承认的小弟都敢动!
  当安安与香克斯一起去白胡子海贼团时,才知道艾斯抢先她一步去将黑胡子追押回来。
  本来她想去找艾斯,和他一起去杀了黑胡子的,但话刚一说出,就遭到了贝克曼以及香克斯的强烈反对。
  大概意思就说她是一条惊天大蠢龙,黑胡子这人城府极深、阴险狡诈,绝对玩不过他。
  安安想说,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都是纸糊的,但贝克曼却道,若是黑胡子做这一切的目标是她呢?如果他已经和世界政府合作了呢?
  安安还想开口辩解什么,但贝克曼与香克斯态度坚决,死也不同意,安安就只能窝在被子里,生闷气!
  “哼!”安安狠狠咀嚼着小羊排,仰头将香槟一饮而尽,站起身道:“没意思,我去外面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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