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

  冷洌也不知道凤歌为什么来,自是无法回答王爷的话,想了想道:“凤夫人似乎很高兴,急于见到王爷和凤王,但她表现的很矜持端庄,并未多说什么。”
  萧冠泓沉吟了片刻,吩咐冷洌:“本王要香汤沐浴,这才显其慎重,你让四卫去招待凤夫人。”他心里很不高兴,本想等若樱醒了两人一起共浴,打他腿受伤以来,都是若樱帮他洗澡,说不定洗着洗着还可以来个鸳鸯浴。
  “是!”
  ……
  花厅里,凤歌优雅地轻啜着香茗,神态从容而平静,淡施粉黛的脸上甚至还含着淡笑。四卫在花厅侍立,吩咐一旁的丫鬟续茶,并换上热点心。
  凤歌观她四人竟像是这里的主人般自在,行事一派落落大方,而那些下人也对她四人恭恭敬敬的,暗暗称奇,心道,这萧王爷倒是个好脾气的,就让四卫这么以主人自居。
  雨卫见凤歌已经枯坐了半晌,凤王和萧王爷却还影子都不见,遂有些谦意地道:“劳夫人久等了,实在是凤王昨天受了大惊吓,回来的又晚,属下等想让她多歇息一会,便在屋中点上了安神香,故到现在还未起,也不便让夫人去探望。”
  凤歌一愣,将茶盏搁在茶几上,关切地问道:“那我儿可还好?”昨日回府后发生的事太多,她和赤焰忘了派人来询问,也不知若樱和太子达成圣意了没有。
  雷卫轻轻一笑:“用了点汤药,压了压惊,倒是没大碍,夫人尽可放心。”
  凤歌松了一口气,略有愧疚地道:“那就让她多将养将养,我也不扰她就是了。”她顿了顿,伸出保养极好的纤手无意识的抚着茶盏,沉吟了一会,试探地道:“四卫,可到这会为什么还不见萧王爷?萧王爷腿伤未好,应该不至于外出了吧?”
  四卫略有些汗颜,正想着要找个什么藉口,扯个什么由头糊弄过去。
  自来到这萧王爷这里后,凤王对她们据实以告,表明自己和萧王爷其实早就是夫妻了。她们四人自是错愕不已,但过后想一想,萧王爷几次为救凤王不顾生死,差点丢命,且无怨无悔,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冲着这份难得的深情,萧王爷是够资格配得上凤王的。
  四卫自小所受的教导是忠于火凤王,在女权意识的潜移默化下。她们的思想同时下人稍有区别,一切皆以有利于火凤王的出发点考量。在她们看来,既然凤王和萧王爷早是夫妻,同起同卧本就理所当然。只不过因萧王爷还在服孝,这事不能大肆宣扬,所以众人才对外界隐瞒下来。
  但这事肯定不好对凤歌明说,毕竟凤王和萧王爷还未正式摆酒宴告天下。
  就在四卫要张嘴解释的时候,花厅门外传来了萧冠泓极富磁性的低沉嗓音:“劳凤夫人记挂,本王的腿已无事了,用不了多入就行动如初了。”
  四卫马上舒了一口气,知道不用自己多余其事了,马上去迎萧冠泓进来。
  她们虽跟这位王爷接触不多,但有些人气场极其强大,不管遇到天大的难事也是游刃有余的从容面对,这位萧王爷便是个中翘楚,她们在这里住了一段日子,居然都养成了依赖这位王爷的习惯。
  凤歌见萧冠泓被四卫推了进来,急忙笑着道:“王爷太客气了,你这腿是为救若樱受伤,自是我赤凤候府的恩人,王爷的腿一日不好,本夫人一日都是记挂于心,寝食难安。”
  说罢,她便暗中打量萧冠泓。说老实话,凤歌已见过萧冠泓好几次了,尽管萧冠泓生的如谪仙一般,但因小女儿若鸾和太子之事一直未有个结果,凤歌心情沉重,满腹心思,居然不曾正正经经的打量过这位美名天下扬的俊美王爷。
  此时见萧冠泓虽坐在轮椅上,但相貌生得实在是俊俏,称得上是俊美绝伦,耀眼如斯。
  一双凤眸光射寒星,眼尾略微挑高,带着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势,两弯眉浑如刷漆,锦袍华服,腰别名贵玉佩和香囊,通身贵气逼人,颇有些狂狷之气,只是眉梢眼角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意。
  凤歌想到他神仙貌铁石心的外号,只当他自来是冷峭如玉,不好亲近,便也不以为意。
  萧冠泓乃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之人,见凤歌暗中打量自己却不点破,只是往四卫淡淡一瞥,温和地道:“去看顾凤王吧,她娇气的很,又不习惯不熟之人侍候,没得一会口渴却懒怠叫人,白白受些罪。”
  四卫一听,立即脚底抹油,匆匆告退。
  凤歌自昨晚听了明霞那小蹄子的话,心里就存了一份萧冠泓是自家女婿的心思,且不管她对若樱这个女儿如何,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这是千古名言,想来是有些道理的。所以凤歌看萧冠泓也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顺眼。
  当然这也跟她的心境有关,一想到若樱嫁了这萧王爷,若鸾跟太子的事也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她的心情要不好都挺难。
  这会儿又听得这位萧王爷说起若樱,口气恁是亲密,含着掩饰不住的宠溺,心里对明霞的话便又信上了几分,不用再问萧王爷,自己都能下肯定的结论了。
  思及此,凤歌只差眉飞色舞了,她笑容可掬地假意责怪若樱:“这孩子,都多大的人了,却这般不晓事理,还得王爷替她考虑周详,都怪我这个做娘的没能好教导她,还请王爷多多担待。”
  萧冠泓皱了皱眉头,眼神更冷了几分。他一惯听不得人说若樱的半个不是,哪怕这个是若樱的亲娘,再说在他眼里,若樱那些小毛病都是可爱的,他只有怜惜心疼的分,哪还敢挑剔。
  凤歌的话让他很不高兴,几欲发作,但却还是淡淡地道:“实不相瞒,本王这一生也无别的抱负,就指着替令媛考虑周详过活。”
  凤歌闻言,愕然地望向萧冠泓,一脸的不怀置信。她没料到萧冠泓竟是这么直截了当的表露出对若樱的情意,他那随意自然,理所当然而不容质疑的口吻仿若天经地义。
  但她很快清醒过来,先是望了望四周,却发现下人俱已被谴开,就连自己带来的两个贴身丫鬟也不见踪影,偌大花厅里就剩下自己和萧王爷两人,然后端起准丈母娘的架子对萧冠泓道:“王爷这话好没道理,还好没被外人听去,不然岂不让人笑掉大牙?你与若樱无媒无娉,却说此骇人听闻的言辞,未免显得太轻浮了些。”
  “哼!”萧冠泓冷哼一声,对凤歌略带指责的话语置之不理,抬头直视凤歌,傲然说道:“既使对着全天下的人,本王一样能坦坦荡荡说出此话,我视若樱如珠似宝,捧在手心里疼,珍惜都嫌来不及,怎可轻慢于她?”
  凤歌闻言,脸上便又重新露出笑容,和颜悦色地道:“这么说来,传言不假咯!萧王爷真的向吾皇陛下提及求娶若樱之意?”
  萧冠泓并不急于回答凤歌的话,而是端起茶盏施施然地呷了一口,随后才扬起眉,对着凤歌璨然一笑,瞬间如冰雪初霁,春花盛开,更显其俊得人神共愤:“本王对贵国的火凤王爱慕已久,相思成疾,特向我朝皇帝陛下表明心迹,自愿请旨前来北玄和亲!贵国皇帝怜本王一片痴心,愿成人之美,本王甚幸之!只是因为我朝现今正值国丧时期,所以两国都决定暂不公布天下,等天时地利人合了再颁旨意。”
  凤歌先是被萧冠泓那春花一笑差点晃花了眼,尔后听到他直言不讳地直抒胸臆,表明对若樱的爱慕之意,心里又是替若樱高兴,又是有些羡慕若樱能得此佳婿。车遇萧王爷的大名天下皆知,能力是有目共睹,能被这种天下无双的男子倾心爱慕,若樱真是烧了高香。
  萧冠泓洋洋洒洒的一番言辞证实了明霞的猜测,算得上是天大的喜事,这样一来,若樱也不会横亘在太子和若鸾之间了,小女儿的婚事也迎刃而解,凤歌可谓是心花怒放,只是漫无边际的喜意中略带一丝遗憾,听萧王爷的口气,估摸着是早有预谋,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什么带使团来替太后祝寿,实际上就是为求娶若樱而来。
  可这位萧王爷来北玄这么久,居然在自己面前没露出一点口风,一派淡定从容,将赤凤候府众人瞒在鼓中,将此事落实,而若樱定是早知此事,说不定她和萧冠泓早私定终身,可也是半句未向自己这个做娘的提及。
  思及此,凤歌不免有些兴师问罪之意,说破天去,若樱也是她的女儿,萧王爷再权势倾天也终是赤凤候府的姑爷。
  故而凤歌稍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略有些抱怨地道:“萧王爷你是贵极一方的人物,我自是不好说道,可若樱定是早知萧王爷之意,却一径瞒着我这个做娘的,难不成说予我听,这天大的好事我还会拦阻不成?这真是叫我不好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个做娘的是后娘。”
  萧冠泓闻言,好心情顿遭破坏,立马俊脸挂霜,心里埋怨凤歌,你既然说是天大的喜事,为什么不先恭喜我一番,却还满口怨言?
  萧冠泓现在的心情跟准新郎差不多,巴不得是个人就对自己道恭喜,听不得半句逆耳之词,当下就冷冷地道:“按常理,凤夫人若是真心疼爱若樱,怎不替她高兴,反而怨声载道?这是做何道理?况且,人在做天在看,依本王看来,凤夫人却是半点自知之明也没有!本就是半路认回的娘亲,非但不一心好好对若樱作出补偿,反倒成日打压搓磨于她,比之后娘又好得了多少?”
  这话说的未免有些重了,凤歌自认虽然有些忽略若樱,可却是满心疼受她的,怎可能认下萧冠泓扣下的大帽子,当即反驳道:“王爷这话未免太不中听了!本夫人何时搓磨过若樱,我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哪能不喜欢疼爱?怎么就被王爷视为后娘?可见是若樱在王爷面前说了些不实之辞,导致王爷对本夫人有诸多误会!”
  “那可真是好笑,凤夫人既然口口声声说自己疼爱若樱,却怎不知若樱的为人,她是那种搬弄事非之人吗?想来凤夫人惯常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萧冠泓却不是个好相与的,他虽知道凤歌是长辈,理应尊重,再加上跟个妇人斗嘴也怪没意思,可事关若樱,他也就懒得讲什么凤度礼仪了,打算好好和凤歌理论一番。
  见凤歌脸色难看,似乎被气到了,不住的伸手抚胸,他却毫不在意,既是打开了话头,断没有就此收手的道理,继续口若悬河:“想必凤夫人是贵人多忘事,不说旁的,就拿每代凤女必住的凤临阁,到今日若樱怕是都不知凤临阁长什么样子吧?本也不稀罕那座楼,若她喜欢,本王必会用天下最精贵最好之物替她造一座馆,以期能金屋藏娇,只是本王不耻凤夫人作法,明明有失偏颇,却还满嘴讲公允,夫人惯会掩耳盗铃,可知世人却不是耳聋眼瞎之辈,岂能让你一妇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凤歌被萧冠泓犀利的言辞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想她一生何时被人这样毫不留情的批判过,而用萧冠泓还讽刺她是小人。
  就算她没将凤临阁还给若樱,那也是征求若樱同意了的,为什么每个人都拿这件事来指责她?赤焰也是,凤族的人也是,就连萧冠泓这样的他国王爷都知晓了,还都跑来她面前指手画脚,真当她是软柿子!
  她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冷着脸道:“这是我凤族之事,王爷乃一介外人断没有置喙的余地,若樱当初爽快的答应将凤临阁让给妹妹住,如今却在王爷面前挑三拨四,令王爷误会于我,借他人之嘴来喊冤算什么本事,叫她出来见我!我这个做娘的要与她当面对质,看她这番作派意欲为何?”
  正文 126 有这么气丈母娘的么?
  萧冠泓见凤歌不但不思悔过,反而气焰嚣张,心中怒火直往上拱。
  但他面上不显,依旧冷若冰霜:“凤夫人未必是没长耳朵?本王先前就说过,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若樱那么重亲情,好糊弄,世人皆长了眼睛,公道自在人心,你以为若樱会为一座她丝毫不在意的楼多费心思?谁爱住谁住!只是就不要打着公平的牌子来说事儿!想叫若樱来对质,就凭你这样的娘亲,也配!”
  萧冠泓的王爷身份可不比凤女这一空职,一向无人敢掠其锋,正经八儿的龙子凤孙,天潢贵胄。少时金尊玉贵,吃得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琼浆玉液,不但楚贵妃和顺元帝将他疼如至宝,爱如眼珠,更得楚王爷的一众旧部的当心尖尖一样呵护着,就怕他有个闪失,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稍大又金戈铁马驰骋沙场,凭借一身超强的武艺和过人的胆识,银枪之所向无人可挡,歼敌无数!以皇子之尊和宇文腾并列车遇双将。乃是一个货真价实叱咤风云,笑傲疆场的英雄人物!
  沙场退兵,在朝堂人家一样挥洒自如,运筹帷幄,将自己的睿智聪明和内敛深沉发挥到极致,不吭声不吭气的将车遇国改朝换代,手刃仇人,成了只手遮天的摄政王,尔后更是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风头无人可挡,可谓是盛极一时的风云人物。
  所以萧冠泓说出的话既使不带烟火气,那也是不怒自威,自有一翻骇人的气势,何况他此刻眉宇间不知不觉竟然带上了一股淡淡的煞气。
  尤其是听到凤歌用尖利的声音无情的叫若樱出来与她对质,那模样竟无一丝上流贵妇人的优雅娴静,更看不到一点疼爱孩子的慈母样,活生生就是个寻晦气,找碴的市井妇人!
  萧冠泓本身就是个冷情之人,除了亲娘和若樱,饶是顺元帝也没得他多少好脸色,再加上凤歌对若樱的的所作所为让他极其不悦,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对凤歌生不了什么讨好丈母娘之心,反倒是字字辛辣,句句似箭,直戳到凤歌的心窝里。
  “你!”凤歌被他毫不留情的言辞气了个倒仰,嘴唇抖动了半天,才恨声道:“我只不过要见见我女儿,难不成王爷还扣人不成?漫说王爷和若樱的事还没有公布于众,既便是成了,我也是王爷你名头上的丈母娘,王爷倒是好胆色,真令人佩服,欺我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真是光彩,算什么英雄好汉?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萧冠泓眉一挑,凤眼一眯,嘴角带有若有若无的冷笑,气定神闲地道:“夫人高见,想见若樱,还真得过本王这一关,不然您就去找皇帝陛下告御状吧!再说,英雄好汉又如何?男子汉大丈夫又如何?如不能护妻儿周全,任心爱的人受人欺凌,那就统统都是狗熊!那样才叫不光彩!”
  “王爷你别太过份!谁又曾欺凌过她?”凤歌被萧冠泓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奈何她却真不能拿他怎么样,只能厉声反驳:“自打找回她,吃的住的我事事亲历亲为,并没有假手他人,我这样做的还不够么?还要我这个做娘的如何?把心挖给她吃吗?”
  萧冠泓冷笑着斜睨了凤歌一眼,漫不经心地道:“难道不是因为不想交还凤临阁,因为心虚,所以才事事亲为的吗?夫人这样做的目的不外乎是为了让她心软,然后骗她同意把凤临阁让给妹妹,怎的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冠冕堂皇?本王还真要怀疑夫人的脸皮和城墙比起来哪个更厚?”
  凤歌的脸色这会儿真是五彩纷呈,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一会儿红、还有被说中心事的脑羞成怒,她自认除了是有那么一点想哄骗若樱把凤临阁让出来之意,但别的都是出自真心,最大的私心不过是希望两个孩子都好罢了,再加上若是被萧冠泓激的失去理智,一气之下把凤临阁还给若樱,那若鸾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因此她仰了仰头,抬高下巴,努力让自己显得高贵优雅,一副不予萧冠泓计较的大度模样,生硬地道:“我没有王爷说的那么不堪,对若樱我是一样的疼爱,只不过若鸾是她的亲妹妹,从此却要变得一无所有了,她这个做姐姐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变得落魄不堪吧?再说若鸾被人看不起,于她又有何她处?我不过是公平起见,想她姐妹二人都好罢了,这样亦有错?值当王爷这般不遗余力的冤枉遭践我一个长辈?”
  前一刻萧冠泓的脸上还一片冷霜,神情也是优雅闲适,可不知是凤歌的哪一句话招惹了他,下一刻他的脸色遽变,表情完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整个人变得煞气逼人,令人不敢直视。
  他的眼神变得更冷了一些,仿佛要把凤歌冻成一个冰块,声色俱厉道,“别说你根本不配做一个长辈,就算是,也不值得本王自降身价与你费话,若不是不想再看到若樱被你所伤,本王早将你扫地出门了!既然你要讲公平,好!本王成全你,权当做好事为若樱积福。
  ”说到公平,那本王倒要问问,当若樱在秦家日日被人任意欺凌打骂,天天被罚跪祠堂,几天吃不上一顿饭,饿得昏倒是家常便饭,那时,凤夫人你在哪里讲公平?“
  ”当年幼的若樱被秦家人打板子打得皮开肉绽,血流成河,哭得声嘶力竭,伤心欲绝时,夫人你又锦衣华服的在哪里喝茶听戏?又在哪里翘着兰花指讲公平?“
  ”当寒冬腊月里,若樱连铺盖带身上全被人恶意的浇上凉水,冻得幼小得她瑟瑟发抖,感染风寒差点一命呜呼时,凤夫人你又打扮的花枝招展,带着你锦衣玉食的小女儿在哪里当散财童子呢?又在哪里高贵端庄的讲公平?“
  ”当若樱被人捉弄,恶意地将她与几个死人关在一起,直到死人身上已开始腐烂,爬满蛆虫,尸水直流,她所弱力小,无处可逃,救求无门,对着那送进来的饭菜呕的心肝肺都出来了!而那时,凤夫人你又在哪里赏花扑蝶,与你小女儿尽情嘻戏玩闹呢?又在哪里珠光宝气的抬高下巴与人讲公平?为此,若樱落下严重的心病,几乎命丧黄泉!“
  ”而这些,凤夫人你可曾知晓?你可曾关心过?你的公平在哪?只对你小女儿吗?找回若樱让她认祖归宗,你就觉得对得起她了吗?觉得她该庆幸自己烧了高香吗?你扪心自问,摸摸你还存不存在的良心,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疼爱她的表现吗?“
  萧冠泓口齿伶俐,字正腔圆,话语是一气呵成,滔滔不绝,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如同连珠炮一样爆发出来,轰炸的力持镇定,尽力保持高高在上的凤歌晕头转向,摇摇欲坠。
  她左手扶着凭几,右手扶额角,脸色苍白,嘴唇发青的站在花厅里,满脸的不敢置信与后悔。
  找回若樱,赤焰和她也曾打听过若樱这十六的情况,可秦家已经被大火付之一炬了,秦家人也全部死在那场大火中,再加上早年秦家对外界隐瞒得扎实,若樱又闭口不提在秦家之事,只云淡凤轻地道吃过一点苦,别的就不肯多说了。
  北玄与西呈,山高水远的两个不同国度,他们夫妇又何曾得知若樱过得是这样举步维艰的生活!
  听到这些话,凤歌的心被生生的扯得疼,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的确,若樱不在她身边长大,而若鸾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所以私心里总觉得若鸾更贴肉一点,更亲近一点,而若樱本身又不喜欢撒娇,武功高强,能力又好,不说现在那些贵妇人和小姐,就连当朝太后都对她赞不绝口,一时风光无限!
  所以许多事情,凤歌都会先替若鸾考虑,然后才轮得上若樱,总觉得若樱大一些,能够自己照顾自己。
  可不管怎么样,若樱是她的亲生儿,十月怀胎,母子连心,若樱所受过的苦楚和痛苦,会在她这个当娘的身上放大无数倍,令她也跟着痛不可抑,以致于全身颤抖不停,眼泪直流。
  萧冠泓控诉的画面令她心里翻江倒海,什么滋味都涌了上来,她张着嘴,流着泪想辩解,几张几合之后却又不知说什么,最后只能断断续续地道:”我……我并不……知道这些……“
  她不说还好,一说萧冠泓心时的怒火就像借了东风一样,烧得那个快啊!
  他立着眉毛,凤眸圆瞪,冷笑连连:”不知道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有心,什么都可以知道,无心,放在你面前也看不见!尽是些推诿之词!还有,不说本王没警告你们,若樱拿回的是她应得的东西,不是所谓你认为的抢了你们的,呵呵!姑且不说你北玄一个华而不实的破王位,本王连皇位都不屑于要,若樱更是看不中这些身外之物,你以为对若樱是恩赐?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彼之蜜糖,吾之砒霜!你们母女俩看中的东西,就以为别人会同你们一样眼皮子浅,小家气吗?“
  萧冠泓这话除了说凤女之位,其实弦外之意还指慕容喾,凤歌和凤若鸾视慕容喾为宝,争抢不休,可知若樱根本没将慕容喾放在心上。
  凤歌被萧冠泓一针见血的言辞和谴责弄得无地自容,她不知这位王爷为什么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将她的想法和微妙的心理活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偶尔的确会想,若樱既然流落在外过的是苦日子,虽说是当初他们夫女疏忽所致,但现在若樱一回来就是贵不可及的火凤王,等于从地上飞上了青天,也算是他们夫妇对她做出了一番补偿,也有一点想在若樱面前炫耀的意思,表示我们夫妻并没有亏带你。
  实际上凤歌觉得萧冠泓有点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说她们母女看中凤女的身份,这不假,没了这个凤女的身份,若鸾就差点被人推入河里淹死,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像萧冠泓这样的身份,自是不会明白若鸾的苦楚。
  如果说若樱是从地下到天上,那若鸾就是由天上跌到尘埃,个中滋味也只有若鸾本人才有深切的体会。
  凤歌只觉得今日出门没有看黄历,实在大不该来这里自取其辱,虽然将道听途说的消息落实了,可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但同时她又矛盾不已,听了若樱在秦家凄惨无比的生活,极想见到若樱,抱着她痛哭一场,哭她的不易,哭自己的不易,因为他们夫妇也是苦苦找寻若樱好多年。
  可看萧冠泓玉面像结了冰,浑身散发的凝肃森冷的气息,大有她敢踏出去找若樱,他就给她来个血溅当场,生怕她是去欺负若樱去的,那说一不二的模样令人望而生畏。
  凤歌心想,横竖若樱是自己的女儿,来日方长,再呆下去,指不定这王爷会说出难堪之辞。于是,凤歌拿帕子捂着脸,告辞也不说一声,掩面就往外冲去。
  萧冠泓冷冷的望着凤歌离去,嘴唇抿的紧紧的。
  稍顷,他换了个姿势,将手肘撑在扶手上,手握成松松的拳头抵着脸,好像低头在看些什么。
  ”萧王爷,在地上找金子啊?“蓦地,一声慵懒而清越的声音在花厅门口响起。
  萧冠泓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好像并没有听到那道突如其来的声音。
  门口的纳兰明桑见萧冠泓不理他,颇觉无趣,背着手施施然的踱进花厅,左看看右看看,寻了一张靠背椅撩袍落座,见无人进来给他上茶,他略有些不满的拿眼去看萧冠泓这个主人。
  这一看可给他发现了一点端倪,他屁股离了椅子,俯身凑到萧冠泓身边歪着脑袋打量,然后就一脸不敢置信的呆住了。直到萧冠泓伸手张开五指盖在他脸上,一把将他毫不留情推开,并斥道:”难不成你长的像女人还不算?行为居然也像女人?“
  纳兰明桑大为光火,伸手揉着差点让萧冠泓压扁的脸,恨恨地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本世子不是没见到男人哭过么,觉得新鲜便多瞧两眼,又没看少你一块肉,用得着拿女人来刺激我吗?“
  萧冠泓火气丝毫不小于他,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冷的道:”你哪知眼睛看到本王在哭,多嘴多舌,还说你不是妇人?“
  纳兰明桑立刻伸手点着自己的双眼,懒洋洋地道:”不好意思得很,本世子不巧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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