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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节

  上首是一方高台,而高台上有一只巨大的笼子,笼子里正是在和猛兽决斗的人,看台下的观众们兴奋的嚎叫着,发疯的嚷着:“吃了他!吃的他!”
  侍卫面无表情,对着殷玖夜道:“太子妃在宫里,若是可以在这里取胜,那么你便可以向里走,一直走到尽头,便是皇宫的大门。”
  说罢,侍卫将手中的号码牌交给了殷玖夜,转身离开。
  这是岛国为勇士的所准备的,更是为权贵所准备的,若是能够通过这第一关,便会得到应有的奖励,而越是向里面走,所得到的奖励也就越发丰厚,当然,你也要有命享才是。
  没多久,台上壮硕的男人便被笼子里的猛兽所吃掉了,而台上的侍卫所念出的下一个号码牌,正是殷玖夜。
  殷玖夜缓缓走上高台,进入笼子后,门被锁上,活的只有一个,不死不休。
  只是让众人惊愕的是,以往只有一只老虎的笼子,此刻却足足有四只,而对面的则是一个白皙俊美的好似妖孽一般的男子。
  台下寂静了一瞬后,瞬间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
  老虎嗅到人的气息,很快就冲了过来,四只老虎的吼声此起彼伏,下面买注的人不停的喊着价钱。
  殷玖夜缓缓抽出剑鞘里的刀,染血的双眸看向几个畜生,很快就动了起来。
  四只老虎对于他而言却并不是什么难事,当日被殷绡困在山下,不知要杀光了多少猛兽。
  其实纵然是放在这岛上,殷玖夜的武功也是极高的,毕竟白竹到底还是被当做少主来训练的,殷玖夜同他不分伯仲,倒是可以看出少有敌手。
  很快,一抹寒光闪过,众人尚未来得及看见激烈的争斗,便发觉了一只老虎已经被斩掉了整个脑袋,没人知道那细长的弯刀,是怎么一下子就将皮糙肉厚的虎头给斩下。
  其他三只老虎闻到了血腥气,一时间更加凶猛,可是男人却好似鬼魅一般,没有激烈的争斗,全场也尚未掀起高潮,三只老虎便纷纷毙命。
  男人身上染上点点血迹,除此之外,并未有什么狼狈。
  沐寂北看完烟火,便回到房间,推开窗子向外看去。
  皇宫里的宫殿大多建造的很高,不少都有两三层左右,楚墨将整个一座宫殿都给了她,每当夜里,她总是会来到三层,打开窗子,便能瞧见几乎整个岛屿的夜景,在迷离的灯火之中,格外的璀璨。
  沐寂北在窗口站了许久,却发觉远处的广场上似乎十分热闹,隐约间好像看见一道紫色的身影,心头一紧,仔细看去,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在人群中来回搜寻了几次,却依旧没有瞧见男人的身影,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将窗子关上。
  而此刻的殷玖夜已经走到了下一关,正在同五个高手过招,这五人,每一个人大约都有三四十年的功力,加在一起,他六七十年的功力很难抗衡。
  可就在交手中,他不受控制的看向远处的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可是那个窗子,却始终紧闭着。
  沐寂北在对殷玖夜的思念中,渐渐睡去,次日一早,进来伺候他梳洗的丫鬟一面走进来,一面和另一个丫鬟道:“你听说了么?勇士场来了一个十分俊美的男人,而且似乎都已经闯到第四关了。”
  “你说真的么?已经很多年没有人闯到第四关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才不是怪物呢,我昨天亲眼看见他,美的像是个妖精,你们绝对想象不出来他到底有多俊美,比起我们的海王还要美上不知多少倍。”
  几个丫鬟议论的声音传到了沐寂北耳中,沐寂北的心紧紧揪起,难道。难道是他来了?
  满腹心事的想着丫鬟说的话,回过神来后,一面梳洗一面试探道:“勇士场是什么地方?”
  “勇士场是我们海岛上为勇士所设的决斗场,从广场中央一直延伸到皇宫,只要能够从广场中央走像所连接的皇宫大门,那么便可以求得任何他想要的东西。”一个丫鬟解释道。
  “任何?”沐寂北反问道。
  “是的,不过从古至今,尚未有一人能够走到皇宫大门,不过每闯过一关,便有相应的奖励,所以即便不能闯到最后一关也无妨,一样可以享尽荣华。”丫鬟说起来十分有兴趣,眼中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沐寂北的心沉下不少,从古至今未有一人能闯过,便可以想象,这条路,到底有多难。
  忧心那个男人会不是就是殷玖夜,沐寂北即刻开口道:“昨日有人闯到了第四关?那个男人相貌如何?”
  “啊。那个男人长的特别美,皮肤好细好白,双眼发红,像是一头猛兽,周身带着压抑的气息,奴婢从未见过那么美又那么厉害的男人,不过也不知怎的,看着怪让人害怕的。”
  不等丫鬟的话说完,沐寂北终于回过神来,是他!一定是他!
  沐寂北连鞋都没有穿,就跑了出去,却忍不住落泪,心中懊悔,昨晚看到的一定就是他,可偏生她却以为是自己思念过甚,出现了幻觉,谁曾想,一切竟然是真的。
  一路跑到了勇士场,穿过拥挤的人群,一眼便瞧见了那个满身是血的男人。
  男人弯刀拄地,紫色的衣袍被利刃划成血迹斑驳的布条,破烂不堪,却随风摇曳,男人的黑发被微风吹起,吹打在男人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唯独那双眼,好似经过鲜血的淬炼,幽暗之中闪烁着来自地狱的火光,就像是红莲业火一般,能够灼烧一切。
  再看去,男人身上密密麻麻的有着着无数伤口,皮肉翻飞,有些血迹已经干涸,凝固成紫黑色,男人摇摇晃晃的站着,手中的刀依旧紧握。
  这一路上,已经躺了许多尸体,有人,有猛兽,鲜血像是诡异的图腾,在地上盛放出一朵朵幽冥之花,浓重的血腥气刺鼻,让有着身子的她几乎想要作呕。
  沐寂北放慢了脚步,目光不离男人的背影,穿过茫茫人海,一步,一步走向看台。
  殷玖夜如今所面对的,是两名有着七十年内力的老者,可是很明显,经过一夜的厮杀,他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老者一掌重重的打在男人的胸口,殷玖夜整个人倒在地上,嘴角挂着一抹鲜血,沐寂北的心钝痛,泪珠模糊了眼眶,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剜去了一刀,血流不止。
  众人一时间都寂静无声,这个夜晚,他们见证了太多的杀戮,不同于以往的嗜血,此刻,他们却希望他能够站起来。
  男人的承受里显然还有,单手握拳,支持地面,另一只手拄刀,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仿佛风中的杨柳,随风晃动着,却带着说不出的鬼魅。
  可那孤傲的背影,在沐寂北看来,却是那么让人心痛,恨不得紧紧抱住他。
  沐寂北的眼泪不受控制的翻滚了下来,像是断了线的珍珠,红着眼,光着脚便跑了上去,侍卫们看的专注,一时间却忘记了拦着。
  “殷玖夜。殷玖夜…”沐寂北双手扣住栏杆,哽咽着。
  男人的身体一僵,一点一点的转过身来。
  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身上撕裂般的痛苦,可似乎却只有这痛,才能让他清楚的感受到他还活着,不是有人说过,肉体上的疼痛可以缓解精神上的痛苦,可是为什么,他依然难以喘息。
  他的北北在哪呢?为什么要扔下他一个人在这里。
  他像是在黑暗中打转,再也找不到那个带着光明的出口,像是一只困兽,时间愈久,便会愈加发狂,直到饮着自己的鲜血,一点点的将生命耗尽,他才会得到解脱。
  男人转过身后,看见紧紧扒着栏杆的女子,那双布满血雾的眸子渐渐清明,闪过一抹动人的温柔。
  众人纷纷愣住,他们瞧见了这男子的俊美,也见过了他的残忍,更看出了他的果决,可是这一刻的温柔,却不自觉的让人的心都软了。
  丝毫不顾忌身后时刻准备出手的老者,男人朝着一步一步蹭了过来。
  许是因为伤口太多,男人身上留下的血迹渐渐在他的脚下汇聚出一条血色的溪流,紧跟着男人的步伐,在高台上扯出两道蜿蜒的血路,最终一点点移到了沐寂北面前。
  沐寂北隔着栏杆紧紧抓住殷玖夜的一只手臂:“殷玖夜。你出来。你快出来。我不要你受伤。”
  殷玖夜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温暖的笑意,被血染红的手慢慢抬起,轻轻的抚摸着沐寂北白嫩的脸颊。
  男人仔细描摹着女子的眉眼,打量着女子的气色,以此来判断她过的可好。
  男人的目光渐渐下移,落在了那双光着的脚丫上,柔声道:“地上凉。”
  沐寂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汹涌着的泪水不受控制的一滴一滴砸在殷玖夜的手上。
  殷玖夜只觉得那滚烫的泪珠似有千金重,砸在他的手上,却比他所有的伤口来的都痛,咸涩的泪水和伤口反应,有些蜇人,却让殷玖夜贪恋上了这种感觉,因为他知道,她还爱他。
  殷玖夜撕扯开那倍受珍视的紫色华袍,慢慢的蹲在地上。
  沐寂北知道,他一定很痛,不然不会连一个简单的下蹲都会有这般艰难,这是她爱的男人,这是她要共度一生的男人,她愿意代他承受所有的苦难,可为什么受伤的却总会是他。
  男人颤抖着将两只手伸出牢笼的栏杆,将一只小巧玲珑的玉足握在掌心,微微蹙眉道:“看,都凉了。”
  沐寂北一面汹涌的流着眼泪,一面却笑得如花般明艳:“殷玖夜,你不是最喜欢吃醋了吗?如今这么多人瞧见了我的脚,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男人神情专注的用那有些破烂的衣衫小心翼翼的包了起来,因为大手上的血迹连带着那双玉足也不再雪白。
  听见沐寂北的话,男人宠溺的一笑:“不会,我将他们的眼睛都挖出来,就没有人瞧见了。”
  沐寂北一面流泪,一面却笑着,那明艳绝美的容颜,是她们不曾见过的艳丽,妖娆的如同绽放的罂粟,一颦一笑,便足以让人着魔,忍不住为她赴汤蹈火。
  全场的人都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一幕,没有人催促,也没有人出声打扰,他们虽然听不见两人在说些什么,却依然看的失神。
  男人没有急着将女子的脚放下,而是放在嘴边,轻轻的亲吻了一下,才肯作罢。
  包裹好一只脚丫,男人小心的将玉足放在地上,再温柔的拿起另一只,好似在用着最破烂的衣襟包裹着最珍贵的宝贝。
  北北,若你不愿穿鞋,我便为你剜去天下所有人的眼,若你不愿世界聒噪,我便替你捏去所有人的喉骨,若你不喜人来车往,我便屠戮了这天下,给你一片清明。
  北北,若你要天下太平,我便做盛世明君,若你要烽烟四起,我便征战天下,若你要奢华享乐,我便是那昏君当道,为你造酒池肉林,凤凰明珠。
  北北,只要你不愿的,我都会一一替你除尽,只要是你要的,我便会一一为你夺来。
  殷玖夜,我不要山河寂静,也不要盛世无疆,我不在乎尸横遍野,也不怕血流成河,我要的,早已不再是权倾天下。
  北北,那你想要什么?
  殷玖夜,我要的一直都是你,我要你生生世世陪伴在我身边,我要你健康长乐,富贵吉平,我要你揽着我的腰身,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我要你陪着我们的孩子蹒跚学步,要你为我保重自己,平安无事。
  沐寂北笑着,轻声哀求着:“殷玖夜。你出来,你出来!”
  她好想抱一抱他,好想亲一亲他,她不要他一个人,她要他平安无事。
  男人不厌其烦的擦掉女子的泪水,温柔至极:“不哭。乖…”
  沐寂北紧紧抓住殷玖夜的手,那双手,此刻却已经血肉模糊,泪水打在上面,化开了凝结的血迹。
  沐寂北趴在栏杆上失声痛哭:“殷玖夜!你这个混蛋,你快给我出来!”
  殷玖夜只是温柔的笑着,却让沐寂北觉得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就要离自己而去,变得那么飘渺。
  此刻的楚墨,紧抿着双唇,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这‘感人’的一幕,眉头蹙起。
  “为什么还不动手?我怎么不知道勇士场里还有等人叙旧的规则?”淡淡的声音,却透着一股狠辣。
  诚如白竹所说,心若铁石。
  他不可能让人带走沐寂北,他要将她留在这里,他相信,只要沐寂北在,楚凉总有一日会醒过来。
  没人知道,那座水晶棺最多能够保存尸身二十年,而今,只剩下短短几年的时间,若是楚凉再不肯醒来,那么她便会永远离他而去。
  而今,看着沐寂北那与楚凉有着七八分相似的面庞,她却总是移不开眼,那样的明艳,虽不及楚凉的恬淡,却像是一抹浓重的色彩,忽然间代替楚凉,闯进他的生命。
  他知道,那不是爱,只是因为楚凉所衍生的占有,他不会伤害她,可她却不可以离开自己的视线!
  白竹悄然出现在人群,看着楚墨盯着沐寂北看的目光,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若是楚凉真的就这样死去,或者再不肯醒来,那么面前的男人则会将北北当做楚凉的替代,将她囚禁。
  白竹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了,却知道,对于楚墨来说,却并非不可能。
  而无论是处于哪种缘由,他一定都不会让殷玖夜活着离开,白竹看了看殷玖夜的情形,也蹙起了眉头,这时,一人来到他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白竹点点头,不放心的看了眼失控的沐寂北,转身离开。
  在楚墨的示意下,那两名老者很快就有了动作,沐寂北的瞳孔骤然紧缩,殷玖夜没有急着转身出手,而是眷恋的看着沐寂北。
  就在两名老者出手的时候,男人突然鬼魅般的移走,两人前后夹击追逐着男人。
  而刚刚明显精疲力竭,难以应付的男人此刻却突然间变得凌厉起来,纵然明知武功不敌,可是那满身压抑的让人窒息的气息,却瞬间笼罩了全场。
  随着男人的移动,洒下一片片血雨,男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可是即便如此,却依旧没有一丝一毫要退缩的意思。
  几番交手下来,纵然男人意志坚强,却难以弥补这无法跨越的差距,奋战一夜的人,到底要如何才能战胜两个世间罕见的高手。
  ‘嘭!’一声,男人被甩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溅起了一地尘埃。
  广场上一阵寂静,殷玖夜缓缓动了动,最后一点点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身上却已经千疮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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