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节
怎么办，她后悔了，她错了，小寒寒还能回来么？
她宁愿受惩罚的是自己，而不是以他的牺牲换得她的苟活，不要，她不要这样！
撕心裂肺的痛苦响彻于天地间，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丹药城堡众人静默，胸腔膨胀着巨大的悲意，那嘶声裂肺的哭喊如同铁锤一般狠狠砸在他们心间，如同利刃插入胸口，如同千万只蚂蚁噬咬全身，感同身受。
第一次，他们冷静威严，睿智无双的堡主暴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第一次，她在他们面前哭泣，如此无助，如此悲凉，如此的不知所措；第一次，他们懊恼，他们自责，埋怨自己的实力不济，不能在堡主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
他们真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甚至说不上半句安慰的话。
他们，还有资格继续留在冷烟堡主身边么？虽然冷烟堡主不会说半句怪罪他们的话，但是他们依旧觉得自责，依旧有种揪心的懊恼。
“啊，都是你们，我要杀了你们这群混蛋，给我去死。”一声暴怒，罗刹冒险小队一员尖叫出声，怒气冲冲地挥剑看向那些没有死绝的灵者。
都是他们，都是这些人，如果没有他们，老大的夫君也不会受伤消失，老大更不会如此伤心，杀了他们，他要把他们全都剁成肉末，把他们碎尸万段。
“妈的，老者弄死你们，让你们招惹丹药城堡。”齐宥强行压下心中的悲意，挥剑朝着那些人狠狠砍去。
现场瞬间乱了，丹药城堡所有人都疯狂地参与，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抵消心中的自责，只有这样才会好受一些。
“乖，这不怪你，都是那些人的错，是他们太贪婪，我相信冥熠寒不会有事儿，他那么强大，那么爱你，一定会回来找你，所以女儿要乖乖的，不然看到你这副样子，不说他会心疼，在场的所有人也不会好受。”
“这笔账我们记着，等到实力提上去，我们一定算回来，绝对不能让那些人好过。”云铭之一边拍着女儿的背，一边安慰，心脏揪得生紧，难受得慌，心中将那些带给她女儿伤痛的隐族骂了无数遍。
他发誓，有朝一日，必定上门讨伐，今日之痛，他日百倍还之。
“没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将实力提上去，到时候我们一起上门报仇。”墨老上前，目光慈爱地看着芷烟说道，苍老褶皱的脸颊露出心疼愧疚，强烈的仇恨充斥着他整颗心脏。
如果可以，他想现在就去报仇，将隐族整个端掉，只可惜，他们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所以不能，他们还必须隐忍。
“混蛋，那些兔崽子，我们早晚有一天会将他们生吞活剥，绝对要让那些人付出惨痛的代价。”疯子咬牙切齿，气恼至极，还是第一次有人将他逼到如此程度，天知道刚刚的那幕有多么惊险，天知道小烟儿的哭声有多么揪心。
他疯子一心想要保护的人，竟然受此伤害，绝对绝对不能原谅。
“乖，先去洗把脸，好好休息一下，这件事儿需从长计议。”白老掏出一块手帕轻柔地擦拭掉芷烟脸上的泪痕，无比心疼道。
他早就把烟儿当做孙女一般的存在，对她既爱切敬，这个小小的丫头，浑身上下都爆发着令人心畏的光芒，傲人的天资，绝世的丹技，过人的胆量和睿智的头脑。
有的时候，他甚至怀疑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女娃，而是活了上千年的妖精。
短短十几年就超越了别人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成就，这无疑是为了打击别人而生的。
他是丹痴，为了炼丹可以放弃所有，他以为他已经算是极其努力的存在，然而，在小丫头的面前，他还是自叹弗如。
小丫头有天赋，但同时也很努力，她的收获往往是付出了比别人多出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
这样的小丫头，让他疼到心坎，恨不得将所有美好的事物送到她的面前，不忍她伤心、难过，只希望她一直快快乐乐就好，隐族无疑是触犯了他的逆鳞，好，很好，他白老倾尽一生也要为今天烟儿的痛讨回代价。
宋兄深深滴叹了一口气，今天的一切，让他的人生再次有了新的认识，对自己的实力跟有了透彻的了解，太弱太渺小，在神阶面前，他们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
刘毅以及易管等人围在了芷烟的周围，满脸紧张担忧，眼底浮着浓浓的懊恼自责，对隐族深深地恨上了。
“呋呋，呋呋！”小魅儿纵身一跃，跳到芷烟的肩头，用它毛茸茸的身子蹭着芷烟，给她一些安慰。
坏蛋，都是那些坏蛋，下次一定要咬死他们为在主人报仇。
“咝咝，咝咝！”小金不甘落后，缠到芷烟的手腕，脑袋亲昵地碰着芷烟的手背。
“啾啾，啾啾……”小羽目光微眯，眼中荡着寒冽的杀戮，可恶，那些可恶的人类，竟敢让它的小主人伤心。
在云铭之、墨老等人的强烈要求下，芷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目光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不吃不喝不睡，任由自己的思绪放飞，想到了自己和冥熠寒的点点滴滴。
那批灵者最终被罗刹冒险小队众人斩杀干净，死相惨烈，最后被一把火烧为灰烬。
一连两天，丹药城堡笼罩在一片肃穆的氛围中，到处安安静静，彼此间刻意压低说话的声音。
两天来，芷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自己关在房中，拒绝任何人打扰。
云铭之等人急得恨不得跺脚，放下所有的事儿专门守在芷烟的门外。
“怎么样，还是不肯出来么？”墨老眉头紧拧，上前一步问道。
“这都第五天了，还是不愿意出来，她会不会在里面憋出事儿来？”云铭之满脸焦急，短短五天，温润如玉的脸颊变得瘦肖颓废，眼睛黯淡无光，一看就是长期熬夜的下场。
“我相信小烟儿自己会相通的，还是给她一些时间吧，倒是你，孩子心情难过，不吃不喝，你怎么陪着她胡闹起来，再这样折腾下去，烟儿没事儿，你倒是折腾出毛病来，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白老守着，一有什么情况立马告诉你。”
墨老说着不满地扫向云铭之，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还是五天前穿的那套，胡渣冒出，温润如玉的俊逸面颊变得颓废脏乱，看起来很是不好。
小烟儿在里面不吃不喝，他也陪在外面不吃不喝，一直站了五天五夜。
“我没事儿，我一定要等到烟儿出来，放心，我的身体好着呢。”云铭之摇摇头，坚决地拒绝道，这样的情况根本算不得什么，记得十几年前失去妻子和女儿那段时间才是真正的颓废。
他怕女儿出来的时候看不到自己，除了魔帝那小子，他是烟儿唯一的亲人，只有他才能给她安慰，让她好受一点儿。
“哎，让他守着吧，即便是回去，也不见得他会休息。”白老叹息一声，见墨老还要劝慰，出声道。
五天，外面太阳升了又落，落了又升，芷烟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将穿越以来的记忆的全都回忆了一遍，从欧阳家走出，到幽蓝学府，到丰城丹药协会，到天宫，再到如今的创立丹药城堡。
一路走来，她都似乎风风顺顺，一路没碰上什么挫折，除了这次。
是她一路走得太好，实力提升得太快么，所以得意忘形，忘了树大招风，将丹药城堡推倒了风口浪尖，置于了所有人的眼球。
呵，是啊，她太得意忘形，太自以为是，全然不知，这个大陆隐匿着超乎她想象的高手，有些原本没有联系的人硬生生被她拉到了对手的位置上。
悔，无边无际的悔，如果可以重头到来，她一定不会过早地建立丹药城堡，她一定不会出手七品通圣丹，更不会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
目光一凛，芷烟迷茫痛苦的水眸划过一缕狠厉，倏忽变得清明起来，一收脸上的思恋悲伤，整个冷得仿若自坚冰中走出，浑身上下透着蚀骨的寒意，周身三米之内都散着阵阵阴寒。
轰隆一声，门扉开启，芷烟自石门后走了出来，在这之前已经在乾坤空间清洗完毕，换上了一套黑色的衣服。
“烟，烟儿！”云铭之瞪大眼，愕然地盯着忽然出现在面前女儿，心脏先是一窒，接着嘭嘭嘭狂跳起来，声音透着激动颤栗。
“出来了就好，出来了就好。”墨老喃喃，声音嘶哑低沉，用手拭去眼角的湿热，他知道，小烟儿出现在他们面前，便证明已经彻底振作了起来。
“好烟儿，再不出来我们就要闯进去了，下次可不许这样。”白老慈爱地瞪了芷烟一眼，声音说不出的激动。
“我没事儿，让你们担心了。”看着面前面容黯淡，衣着邋遢的爹爹，芷烟喉咙一哽，心中酸涩无比，巨大的感动如同洪水一般扑来，充斥着她整颗心脏。
“好孩子，没事儿就好，走，陪爹爹去吃饭。”云铭之拍拍芷烟的肩膀，声音无比温柔，刚准备伸手揽着自家女儿，蓦然发现自身的状况。
伸出去的手顿时缩了回来，早知道就应该提前去清理一番的，现在让女儿看见他这幅鬼样子，真是该死。
“好，墨老、白老也一起，下令下去，今日整个城堡狂欢，上最好的酒，吃最好的菜，痛痛快快闹上一番。”就在云铭之手臂缩回去的下一秒，芷烟整个人环了上去，身体靠在云铭之的身上，撒娇道，浑身的寒气退却了几分，却已经明显。
“好，就听烟儿的，今日狂欢，不醉不归！”墨老、白老目光一通，立马附和，眼前的烟儿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即便她在笑，即便她依旧表现出亲昵撒娇，但确确实实是变了。
仿佛一夜变大，原本残留不多的天真、快乐，彻底离她远去，整个人仿若冰山上的一块利石，坚硬、冷漠，浑身透着寒气，纵使放入怀中，也悟不出温暖。
就连她之前喜欢的粉色衣衫也换了，变成一袭黑袍，透着干练利落，斩断了一切的柔软，将自己伪装得更加坚强起来。
这样的她，着实让他们心疼。
云铭之清洗一番，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脸上的胡渣也清理干净，重新恢复往日的风采俊逸。
连续五天的沉默紧张，大家早已憋得难受，在听说芷烟走出房间，并且下令堡中众人狂欢时，所有的人都疯了，一个个爆发出刺耳的尖叫，高声庆贺着冷烟堡主的回来。
没事儿了，他们的冷烟堡主又回来了，他们不用再整日担惊受怕，日日寡欢，不用再担忧冷烟堡主会不会一蹶不振，从此彻底颓废下去。
“太好了，太好了，冷烟堡主没事儿了！”少年兴奋得手足舞蹈，心中压抑不住的激动喜悦。
“冷烟老大出来了，好，很好，冷烟老大一直都是最坚强的，这次也不例外。”紫袍少年热泪盈眶，心中狂烈地感动着。
他们同是一个班的同学，从幽蓝学府的灵者一班走到现在，一直以来，他们都是把她当做高高在上的存在，当做神一样仰望着、敬畏着，然而五天前的那场痛哭，才让他们彻底醒悟，老大也是人啊，而且还是比他们年小的少女，一个真正需要呵护并保护的对象。
今后，他们会倾尽所有，用尽力气来保护老大，保护这朵过早成熟的少女之花，再也不要看到她伤心难过，因为那比刀割在心上还要令他们难受。
宴会在野营场上举行，放目望去一大片的桌椅，圆形的十二人桌上摆满了食物，丹药城堡的所有人都到场，足足千人之众，所有人的目光皆投向芷烟的方向，目光热切激动，同时夹杂着安慰与担忧。
芷烟点点头，示意众人就坐，自己则走到了为她和墨老等人准备的那桌。
“我只想告诉大家，不想被打，那就变得强大成为揍人的那方，不想受虐，那就成长起来，狠狠地虐回去，丹药城堡负伤一次便够了，血的教训，足以唤起我们的自强意识，足以让我们看清自身的弱小。”
“灵魔不强大，神阶不强大，甚至神尊强者也算不上最最强大的存在，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到底有多少强者？我们不知道，在这之前，我以为神阶便是最厉害的存在，相信在场的诸位也和我想的一样，然而，我们还是错了，在神阶之上有神王，神王之上有神尊，那么，神尊之上又有什么呢？”
“我不想让大家变得紧张兮兮，但我必须提醒你们，我们很弱，在他们面前，甚至连只蚂蚁都不如，这样的我们，还值得骄傲吗？还值得自豪吗？还值得沾沾自喜、固地自封吗？”
芷烟冷眸扫过众人，声音冷撤，浑身上下散着寒气，冰冷的声音如同利刃一般划过众人的心脏，让所有人不由心中一痛，脸上露出惭愧之色。
不，这样的自己指挥令他们唾弃，只会让他们自卑，这样的他们哪里还有资格骄傲自满，哪里还有心情沾沾自喜？
从芷烟在空中撕心裂肺痛苦的刹那，他们便以做好了准备，如今的丹药城堡已经不一样了，如今的罗刹冒险小队也没有了往日的风光喜悦，他们的心中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
等着破芽，生长，开花，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誓死追随堡主，旦凭堡主任意差遣！”众人齐呼，气势震天，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和决定，满脸的刚毅之色。
不管接下来要面临什么，不管以后的日子在多么辛苦的训练中度过，他们都甘之如饴，都毫无怨言，因为他们知道，只有这样，才配站在冷烟老大的身旁，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她的殷切期望，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变得更加强大，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和堡主。
他们没有优势，唯独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换来一个重新的机会，他们想要变强，想要报仇，想要讨回那一天的屈辱。
再也不要毫无能力，任人宰割。
“我相信你们，也相信自己，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明天会更好。”芷烟轻声喃喃，目光穿过众人看向更远的天际，她相信，迟早有一天她会找到他，迟早有一天，她会站在他的面前，再也不要他离开。
只有强大，只有成为掌控命运的那方，才会永远幸福地在一起。
这一刻，芷烟一袭黑袍，墨发飘飞，清澈明净的瞳仁亮得惊人，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令人心窒的自信与自强，仿佛即将破空而去的凤凰，美艳迷人，透着万般的蛊惑，让所有人看呆了眼。
粉色甜美，黑色神秘，这样的烟儿，浑身透着妖娆妩媚，勾人的气势将她整个人衬得更加醒目亮眼。
深深地刻在了众人的心间。
宴会之后，丹药城堡彻底冷彻了起来，一千多号人，被分为若干支，分批送出了丹药城堡，让其自由在大陆上历练。
以前芷烟或许还会存在一些妇人之仁，如今，她将最后一丝柔软斩断，彻底变得冷漠起来，办事干练，丝毫不拖泥带水，该去哪儿去哪儿，该干嘛干嘛。
她不能决定他们的未来，也不能决定他们的生死，所以，希望全都落在他们自己身上，丹药城堡已经彻底暴露在那些人的眼中，仿若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引爆。
送他们出去，一方面是让他们远离战区，另一方面也同样是对他们的考验，如若他们连最简单的生存、自救都做不到，便不配留在她的身边。
宁缺毋滥，她冷芷烟要得的是一批精锐的势力，而非一群需要保护的闲人。
“老大！”
“老大！”
“老大老了！”
……
看见芷烟过来，罗刹冒险小队众人纷纷起身，迎了上去，无比的热情激动，同时揣着小心，因为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调配。
两天的时间，该走的走，该散的散，除了几个打扫的老妪老翁不愿离开，就剩下他们罗刹冒险小队和百余名丹师。
比起离开，他们更想呆在芷烟身旁，更想冷烟老大亲自操刀训练。
“冷烟丹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