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节
可是这些人之中，能够得到柳老邀请共种荷花的除了九幽之主以外，再无他人。
别人或许不知道柳老相请之中的深意，作为已经服侍了柳老万年的幽冥来说，可是知之甚深。
九幽之主本是一个平凡的魔物，虽说是古神的邪念所化，可是却在太古时期被古神生生打碎了其躯体，变作一缕幽魂，在九幽之地中，幸而得到柳老的青睐，邀其一同种荷花，经此一遭过后，九幽之主肉身重铸不说，而且道行还因此大进，一举成为祖神之下第一之人，连燃灯佛祖、菩提祖师都不是其对手。
能够得到柳老青睐之人，必定资质超群，柳老虽是邀请秦歌种荷花，实则是要让秦歌得窥天道，让他掌握这天地间的“道”。
秦歌不明所以，跟在柳老身后，眼角余光瞥见幽冥那羡慕的神色，心中大奇，暗道：“柳老此举有何深意，竟然惹得幽冥如此悸动？”
压下心头的思绪之后，转眼便来到波光摇荡的池塘边，正欲脱鞋下水，此时柳老则说道：“不可，你身上杀气太重，若是这般莽撞下手，必定会被水流所排斥，遭到重创。”
秦歌听后，将信将疑，自天府中取出一件杀气森森的神兵，抛入池塘里，便在瞬间，那把杀气森森的神兵悄然无声的汽化成烟，那道烟雾飘荡之时，擦着秦歌的身体而过，一股足可以将他的肉身融化的高温一闪即逝。
柳老莞尔一笑，道：“年轻人，你还敢下水吗？”
言语嘲讽之意甚浓。
秦歌自尊心被激起，朗声道：“敢！。”言之凿凿，没有丝毫的畏惧。
柳老眼角笑意更浓，撸起裤管，跳入水中，身形缓缓飘起，贴着水面而立，指尖一道清光闪过，点在秦歌的额头上。
在瞬间，秦歌只觉脑海之中从未有过的清明感觉袭来，翻腾的杂念尽消，随后他也便学着柳老的模样，跳入水中，蓦然间他只觉身子一沉，波光粼粼的水面似是一个无底深渊，让他不断下沉。
流水潺潺，涌入他的口鼻之中，他像是一个溺水之人般，不断挣扎，可是越挣扎，身子下沉的越快，身形沉底之时，脑海中的念头翻滚，恼怒、愤懑、杀戮、尽皆有之。
万千念头涌上心头，秦歌只觉得沉入一个无底深渊，强大的水压挤得他胸腔异常的难受，五脏六腑都似要裂开了一般。
就在这时，柳老的话语在他耳边回荡，不断道：“放松心神，抛弃心中的杂念，你自可破水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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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步步生莲
秦歌彷如沉入无底深渊，正欲沉沦之际，柳老的声音传至他耳边，随后他便依照柳老所讲，放弃心中的杂念，彻底的放松整个心神，进入逍遥游朝彻之境。
心绪宁静如水，感受着水波的脉动，身子渐渐浮出水面。甫一出水面，柳老的话音便传来：“这苦水滋味如何？”
秦歌放目望去，柳老踏波徐行，脚下水波不兴，只见他淡淡说道：“这苦海之水可让人孽障滋生，永久沉沦于其中，只有保持一颗赤子之心，方能过于苦水之上。”
秦歌不敢喘气，脚下这片苦水极是怪异，纵然你有千百道行，沉入其中，也不可自拔，唯一解救之法，便是谨守本心，心灵通透。
水面如镜，波光摇荡，秦歌脚下流水潺潺，以他的脚底为中心，泛起圈圈涟漪，继而扩散至整个水面。而柳老则是双脚贴着水面，在他脚下的流水，丝毫没有泛起任何的波澜，异常的静谧。
池中苦水皆是欲念所化，随着人心性的变化而变幻着，仅此一站，秦歌与柳老的心性修为便可看得一清二楚，秦歌与柳老相差甚远，不过就算是如此，在旁的幽冥也看得目瞪口呆了。
他怔怔的看着飘荡于水面的秦歌，眼珠子似是要掉下来了一般，满眼的不可思议，在他与柳老相处的万年时间以来，柳老也曾与当世的超卓人物有过对话，也曾让那些超卓人物下过苦水，可是无一例外的都沉沦于苦水之中而不可自拔。
数千年以来，唯有九幽之主一人可以如秦歌这般，飘然立于水面之上，其他超卓人物，诸如轩辕黄帝，燃灯佛祖都未能做到。
秦歌此刻站相着实不雅，在水面之上手舞足蹈的，模样甚是滑稽，可是幽冥有的只是深深的佩服。
柳老亦即是太古时期祖神遽人氏，他极为赞许，轻轻点了点头，并不多言，只是淡淡说了句：“昔日古神转世之身，果真非同凡响，如此年纪便有这等的心境修为，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而且我观你竟似修炼了一种锤炼心境的功法，这世间法术万千，可是专门锤炼心神之法，却是凤毛麟角。”
顿了一顿之后，继续说道：“古往今来，人间盖世奇才万千，为何却自太古以来，却未再出现过一位祖神，这其中的缘由便在心境修为，心有万物之时，你才可以看出万物之间蕴含的道。”
深深叹息一声，语气异常的低沉，也异常的痛心。
在一旁的幽冥听后，大有感触，默然无语，只是心绪翻腾，将柳老这句话记牢在心中。
秦歌嘴角动了一下，对柳老之言甚是赞同，自他入青莲宗修行以来，便遇见许许多多的修道者重在修术，而忘记了对道的修炼，诚然这些只修术法的修道者在起步阶段的进境要比道、术同修之人速度要快上几倍，可是，往后的修道之途，可却是比道、术同修之人艰难上千倍、万倍。
这些念头闪过之时，湖面涟漪道道，秦歌立马收敛心神，踏着水面尝试着朝前行进，这些全是由欲念化作的苦水，有着强大的吸引人，只待他心念一松之时，便生出无穷的吸引力，将他吸进去，永世沉沦其中。
逐渐地，秦歌心如止水，逍遥游这门上古奇功徐徐运转开来，随着体内三百六十五颗混沌灵珠一同运转，经久不息，越转越快，随后更是在他体表形成一片璀璨的星辉，横铺水面之上。
湛蓝的星辉再次汹涌而出，秦歌踏着湛蓝的星辉缓缓朝着柳老逼近，方才还泛起涟漪的水面，在星辉一出之时，便安静了下来。
幽冥再次震惊了，他看见了一幅永恒难忘的画面，此刻整片水面都化作了湛蓝星河，一颗颗星辰点缀着，而秦歌则像是脚下踩着天宇，缓缓移动，随着他的脚步不辍，足下的星辰都跟随着他移动，宛如一条银色玉带，潺流飘舞。
此时，柳老双眼陡然一亮，很显然的他也被眼前之景震撼到了，足下踏着的水面也逐渐地泛起涟漪，昭显着他体内的激动之情。在旁的幽冥看着眼前的一切，双目怔怔的看着柳老足下那漾起的圈圈涟漪。
能让祖神都感觉到不可思议的力量，这到底何种的存在？
幽冥不知道，只知道眼前之人极不简单，更可以断定，此人的修道之途肯定会走得更远，假以时日，必定是一个比九幽之主还厉害的存在，也或许可以成为将近万年来，一位新的祖神。
而秦歌此刻全副心神都沉入了这片突如其来的星辉之中，看着脚下颗颗荧荧蓝光，彷如一颗颗星辰，而且在其中，他可以感觉到，每一颗星辰之中，便有一方须弥空间，只是这须弥空间，他的心神进入不了其中。
对于这一点，他知道，全部的功劳都在于混沌之中的忽亦或者是庄周，是他以大神通为自己重组了肉身，而且还以混沌天兽精元，在自己体内衍化出一片天地。
而如今，庄周以三百六十五颗混沌灵珠埋下的世界种子已经悄然发芽了，绽放出它独有的光彩，这种浩淼之感，已让心境与万物同化的祖神遽人氏都感觉到了惊讶，都感觉到了一丝不解。
这些于秦歌来说，可谓是足够了。
游走于星河之中，秦歌感觉到自己充满了力量，虽说还未有毁天灭地的强绝力量，可是若眼前出现一头魔神，他完全有信心，在顷刻间便可让其飞灰湮灭。
强大的自信使然，他眼中精光内敛，已达到了返璞归真之境，这一系列的变化，再次让柳老动容了。
接连两次异变，柳老都有些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脚下蔓延着的星辉如水银漫过他的脚踝，一种空灵无物感袭上了心头，眼前瞬间出现了一片广褒无垠的夜空，群星璀璨如火，忽闪跳跃。
秦歌缓步而行，终于在离柳老不到三尺之地停了下来，随着他的停顿，漫天星辉悄然散去，只余下水面圈圈涟漪荡开。
只不过，这次引动苦水泛起涟漪的是柳老而已。
第四十七章九幽之主
经过短暂的惊骇之后，柳老便回复了淡然，忽而他深深叹息一声，道：“不属于三界之中的力量出现了，恐怕九重天外的那个无上存在会再次降临世间了。”
九重天外，这个一直流传在三界中的古老传闻，历经数万载，将会再次被人提起，柳老虽是不愿去多想，可是秦歌体内的那股蓝焰，已然让他明白，这天地间灾劫便至，已无人可以阻挡。
劫难已成定数，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而已。
屡次听起九重天外的传闻，秦歌不免好奇问道：“敢问这九重天外之人究竟是谁，他竟能有如此威力，让前辈也颇为忌惮？”
柳老摇头道：“那是超越了祖神的存在，这一切都与蒙昧时期之前的那个虚无时期有关，或许这世间，唯一知道九重天外之人的也只有他了。”
话语说完之后，便闭口不提此事，转过话锋，道：“随我一起种荷花吧，你我现在能做的也唯此一途了。”探手一伸，虚空突然裂开一道墨黑色的缝隙，而后他便将手探入其中，掏出一把黑褐色的种子。
递过秦歌手边，而后又伸手一探，抓着一把黑褐色的种子，从中取出一颗，曲指一弹，倏然射向高空，而后又轻轻的落入水中。
只听见一声轻响过后，苦水翻腾，一株鲜艳欲滴的荷花破水而出，亭亭玉立，洁白的花蕾逐渐绽放，片刻后花瓣飞舞，充满着盎然生机。
随后，柳老踏波疾行，每一步落在水面之上，足下便会虚空幻化出一朵青色莲花，每一步踏出，便有一朵莲花绽开，真可谓是步步生莲。
虚空幻化出来的莲花有着勃勃生机，自行生长，绽放出五彩缤纷的娇艳花朵，刹那间，整个水面都绽放出开来朵，密密麻麻，姹紫嫣红的，煞是好看。
微风轻拂，万千花朵凋零，随着清风一吹，纷扬洒起，这黑暗的九幽黄泉便如同下了一场五彩缤纷的花雨，蔚为壮观。
千年如一瞬，一梦如千年，几在瞬间，花开花落，原本那些姹紫嫣红的花朵便随着流水逝去，失去了生机，均沉入了苦水，永世沉沦着。
柳老足下踏着凋谢的莲花飘然回到岸边，对着仍站在水面的秦歌说道：“放开束缚，随心而为，你会有收获的。”
秦歌学着柳老的模样，曲指弹出一颗种子，“噗通”一声落入水中之后，击出一圈涟漪，没入了苦水，过了许久都未见动静，凝目望去，也只有那清凌凌的水面一如往常的宁静。
“嗯？”
秦歌百思不得其解，他可是完全按照柳老的模样，丝毫不差，为何种子入水，却生不出花来？
沉吟片刻之后，再想起柳老先前所说的话来，醒悟道：“原来如此，我真是太过执着了，反而束缚了自己的心念，若心有杂念，定然是种不出姹紫嫣红的荷花来。”
闭目凝神，湛蓝的星辉在指尖一亮，如同点点萤火似的，包裹着一颗种子，曲指弹向了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之后，落入水中。
便在瞬间，苦水滚舞，一株青色的花朵自水中冉冉生出，持续绽放，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又见几颗种子在空中呈抛物线落入苦水，转瞬百花争艳，各显娇艳，大片花朵占据了整个水面，浓郁的香气氤氲成雾。秦歌贪婪的呼吸着馥郁的馨香，心神俱醉，脑海一片空明。
缓缓张开双手，像是拥抱着无尽的星辰，那种强烈的感觉袭来之际，让秦歌紧紧的把握住了，仿佛此刻他怀中抱着整个宇宙，整个天地万物。
这种感觉他从来都没有过，只是今日跟着柳老种了一次荷花之后，才有所得。
“多谢前辈将毕生对于‘道’的感悟相传，秦歌感激不尽。”秦歌并不傻，他已然明白过来，方才的种花之举，不过是柳老的一种传道方式，得柳老毕生感悟，他渐渐的明白了许多。
“若是能给我一百年时间，让我尝尽这世间的酸甜苦辣，心境必定会再做突破，届时定然不会辜负柳老的一片心意。”话音落下，人也随之回到了岸上。
柳老听得他这话，脸上有一丝喜色，问道：“你明白了吗？”
秦歌用力的点了点头，道：“明白了。”
两人相视而笑，而在旁的幽冥却是满头雾水，不过纵然是如此，心中还是异常的羡慕。
而也就在这时，天上一道魔气滚动，流星似的朝着这边激射而来，落在了柳老身前。魔气之中的是一个身着黑衣之人，身形修长，与秦歌并肩站在一起，身材相仿，只是这黑衣人面上覆盖着一层魔气，看不见他的真容。
“柳老可好？”黑衣人拱手问好，言语之中异常的恭敬。
柳老自嘲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孤寂，心中藏着的东西太多，好不起来。”
黑衣人笑道：“高处不胜寒，当凌绝顶之时，太多的东西都让人提不起兴趣，人生真是寂寞啊！”
感慨一番过后，黑衣人便朝着秦歌望去，再细打量着。
心头涌起一种熟悉感，秦歌虽看不清眼前之人的面貌，可是那种熟悉感却是异常的强烈，脑海中灵光一闪，道：“你是九幽之主？”
黑衣人道：“不错，我是九幽之主，你也可以叫我古神，或者秦歌也行！”
似是验证秦歌心中所想，九幽之主面上魔气一散，露出他的真容来，那棱角分明的脸庞，深邃的双眸，与秦歌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差别，唯一的差别之处在于，二人身上的气质稍微有些不同而已。
“秦歌是个好名字，可惜已被你取了。”继而再次说道：“你说若是我以你的样貌出去示人，你猜他人能否感觉的出来？”言语戏谑，仿佛相熟多年的老友之间在打趣一般，毫无生涩感。
见了九幽之主后，秦歌反而对他没有了任何的敌意，心中升起一股亲切感，在这一刻，已然忘记了一路以来的种种。
“一路之上你为何要戏弄于我？”
秦歌终是心存芥蒂，将心中的疑问和盘托出。
九幽之主笑道：“这世间已经没有任何能让我感兴趣的东西了，唯独对你这个转世之身有那么一点兴趣，便想逗你玩玩，顺便将你需要的东西送到你手中。”
秦歌沉声道：“你费尽心力的造神，到底有什么目的，若是你想打鬼界的主意，那我定不会饶你。”话语森寒，如同平地刮起了一阵寒风，杀机盎然。
九幽之主云淡风轻的说道：“这三界都与我没有任何的干系，更何况区区鬼界，那造神之人并非是我，而是地藏的邪念化身，也可以算是我的一部分吧。”
古神化身、地藏化身，交相缠绕，让秦歌有些头疼，不过心中疑窦更是大起，因为他还记得，混沌神鼎中的那个自己，他到底又是谁的化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