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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

  两个警察装弹完毕,这才下车,一个持枪警戒,一个靠近躺在地上的伤员,用脚拨弄一下他,那人两个耳朵里流出血来,看来伤得不轻,老宋伸出手指试了试脉搏,点点头,起身走向桑塔纳,拉开车门看了看,又打开后备箱瞧一眼,便把枪装回了枪套,拿起对讲机。
  “师傅,你看。”李尚廷一指路边的草丛,明显有两处倒伏痕迹,用强光手电照过去,隐约还有些血迹。
  老宋没搭理他,直接用对讲机报告了指挥中心,中心下指令让他们在原地保护现场。
  搁下对讲机,老宋才说:“听见没,保护现场,哪也别去了。”
  李尚廷急了,说:“那里就是犯罪分子逃跑的方向,咱们既然先到现场,应该去追啊。”
  老宋笑了,慢条斯理的掏出皱巴巴的烟盒,自己叼了一根,又拿一根出来说:“小李,抽烟。”
  “不会!”
  老宋笑嘻嘻的放回去,自己点上美美抽了一口,语重心长的说:“二十年前我刚从省公安专科学校毕业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凡事都冲在第一线,想立功,破大案子,结果呢,到现在还是个一毛三,天天在街上吃尾气,和我同期的毕业生,当分局长都大有人在啊。”
  李尚廷气鼓鼓的说:“那是因为……算了,不说了。”
  “我明白,你觉得咱们应该下去追捕是吧,我问你,这地上是什么,躺着的人是干什么的,车里又是什么东西?你知道么?”
  李尚廷看了一眼说:“那只人手里拿着的是枪。”
  “错,不是一般的枪,是青海化隆造的土枪,躺着的那个小子,长发纹身运动服,肯定是混社会的,车里副驾驶位子上有血,有枪械残骸和火药味,还有两只断指,这些情况综合在一起,说明什么?”
  李尚廷也是上过警校的,想了一下说:“黑社会火并?”
  “对了,还有这地上的刹车痕迹,分明是两辆车追逐到此,前面一辆就是这个2000,后面一辆是255宽胎,这么宽的轮胎,连宝马7系列都赶不上,不是改装车就是奔驰s级,咳咳,扯远了,这两辆车上的人展开搏斗,一方不敌逃窜,另一方开车离开现场,这种情形,咱们追他干什么?”
  “可是……”
  “没有可是,从个人角度来说,江滩下面地形复杂,天又这么黑,咱们两人下去根本无济于事,搞不好负伤了,丢枪了,事情就大了,从大局来说,我已经报告指挥中心了,过一会刑警会过来处理,咱们完成自己的任务了,没什么失职的地方。”
  “可是那些犯罪分子……”
  “你真不开窍,地上不有一个么,逃脱的那几个也跑不了,你手让人砍断了能跑多远?天亮了刑警自然会在各个医院诊所布控,还能跑得了他们?”
  老宋一席话,李尚廷终于心悦诚服,不再说话。
  十分钟后,警笛终于在远处响起。
  ……
  黑色的奔驰停在了重金属慢摇吧门口,三个年轻人从车上下来,混杂在人流中进了大门,正是午夜时分,酒吧最热闹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三个人暗藏起来的杀气。
  三人进去之后,要了啤酒找了位子坐下,贝小帅脱了外套下去跳舞,他的打扮和那些90后差不多,嘻哈风格的牛仔裤,板鞋,细条花衬衫,发型搞得很夸张,下去扭了一圈就勾搭了一个眼影浓重的小妹子,看起来就像酒吧的常客,几句话之后,小妹子就带着贝小帅直奔洗手间而去。
  两分钟之后,贝小帅就出来了,回到座位上,卓力讽刺道:“师弟,这么快就完了?”
  “什么话,今天有正事,我哪能那样,马勒格壁的,这些混酒吧的小**真tm浪,给买两颗麻古就让你打一炮,我tm才不干呢,怕得病。”
  “对,这些白粉妹最脏了,还不如我们华清池的技师干净呢,对了,问出来么?”
  “问好了,这里确实是太子的大本营,角落里那个穿紫色西装的就是卖药的。”
  顺着贝小帅的目光看过去,对面角落里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留着大鬓角,端着杯啤酒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四处看着,刘子光和卓力当即上前,从两边绕过去来到他身后。
  “起来!”一声低喝在耳边响起,同时冷冰冰的铁管子顶住了后腰,大鬓角一哆嗦,随即强笑道:“朋友,认错人了吧。”
  “少废话,找的就是你。”卓力将他一把提起来就往后面走,贝小帅和刘子光殿后,舞池里吵吵闹闹的谁也没注意到这边的事情,唯有吧台里的小厮看见了这一幕,赶紧拿起了电话。
  洗手间里,贝小帅挥舞着利刃将里面的人都赶了出去,关上门,卓力一脚踢在大鬓角的膝盖上,这小子当场就跪下了。
  “叫什么?”
  “大飞。”
  “操,还真有叫大飞的,你tm也不嫌丢人,就你这熊样还飞呢,我问你,认识我不?”
  “不认识,哥哥你可能找错人了吧。”大飞磕磕巴巴的说。
  “没错,你不就是太子手底下的人么,你们老大在哪里?说!”
  “哥哥,我真不知道啊,我是来玩的。”
  “还嘴硬!”卓力一把扯开大飞的衣服,花花绿绿的药丸子掉了一地。
  这下大飞没话说了,卓力在他身上搜了一遍,除了一部手机和一叠钱之外,啥也没有,气的卓力一脚踹翻他:“操,你要是不说出太子的下落,就得有个思想准备,整的进来,囫囵着出去。”
  忽然洗手间的门被踢开了,两个黑洞洞的枪口指过来,惊得贝小帅往里面一跳,刘子光却往前迈了一步。
  “我听说有人找我?”随着一句悠闲的话语,传说中的太子哥终于闪亮登场了,个子挺高,一米八出头的样子,穿着社会上已经绝迹的太子裤,质地优良肥大裤子和窄小的裤脚,配上抢眼的腰带扣和大领子白绸衬衣,以及飘逸的长发,不羁的眼神,很有点南美拉丁风情,基本来说,太子哥还是很有派头的。
  四个马仔随身护卫,都是大领子衬衫翻在窄领小西装外面,修身黑西裤,平底黑皮鞋,和江北市黑道流行的运动服截然不同,很有一番港派,前面两人平举着手枪,一副嚣张嘴脸,后面两人叉着腰,显摆着腰间的手枪柄,也是一脸得瑟。
  “让我来猜一下,那个矮子,你就是卓力,卓二哥是吧,哼哼,那个黄毛小子,把你手里刀丢下!你叫贝帅是吧,还有这个弟弟,看样子挺斯文的,是不是小受啊?”
  说完,太子就张狂的笑了起来:“我正找你们呢,没想到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还敢动我的人,今天都别走了。”
  “太子哥,误会啊,真的不关我事啊。”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刘子光居然诚惶诚恐上去求饶,声音哆哆嗦嗦,眼角里晶莹闪烁似乎有泪,手也在发抖,两个膝盖都快弯下去了,看到这副情景,太子哥的眼睛笑得更弯了:“求我啊,求我啊,都跪下来求我啊,把后门洗干净了让我弄一弄,我要是一高兴,兴许不杀……”
  话没说完,刘子光就出手了,刚才用来当枪吓唬大飞的甩棍瞬间抖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敲在前面两个拿枪的人手腕上,清脆的手骨碎裂声响起,两人的惨叫声还没出喉咙,后面卓力的拳头和贝小帅的片刀就到了。
  太子哥的另外两个马仔刚要拔枪,那里及得上刘子光的速度快,坚硬无比的asp甩棍和手腕膝盖的亲密接触所产生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两个小子杀猪一般叫着,躺在地上痉挛着,哪还有抵抗的能力。
  解决了四个马仔,刘子光将甩棍在地上一磕,收到袖子里,顺手掏出烟来点上,看也不看身后,喷出一口烟说:“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刘子光”
  3-2 爆了太子哥的菊花
  三秒钟之间而已,形势急转直下,刚才还嚣张无比的太子哥,现在变成了人家案板上的鱼肉,贝小帅风快的钢刀已经驾到了他的脖子上,吓得他连气都不敢喘,钢锯条打磨的刀子是如此之锋利,喉结一动的话都会破皮流血。
  前面两个拿枪的小子已经被卓力放倒了,八极拳带着千钧之力打在横膈膜上,就是头牛也得趴下啊,至于那位大飞哥,早吓得缩在一边瑟瑟发抖,裤子下面都是湿的。
  “小贝,放开他,我和太子哥聊聊。”刘子光过来拍拍贝小帅的肩膀,后者恶狠狠盯了太子一眼,把刀撤了。
  “太子是吧,听说玩的不错,还在外面放话说要弄死我两个兄弟,你知道他们是谁的人么?是我刘子光的人!江北道上有人能动我刘子光的人么?没有!”
  太子喉头动了一下,充满戾气的脸上,恐惧已经慢慢被愤怒所代替,他在南边混过一段时间,经历的场面也比较大,知道江北黑道尽是些光说不干的怂货,别看嘴上凶,不敢真杀人的。
  “有种就杀了我,少tm废话,我顶你个肺!”
  “啪”卓力一记耳光抽过来,练拳的人手劲大,太子哥顿时觉得嘴里一阵腥甜,似乎牙齿也松动了几颗。
  “光哥,这货不能留,宰了吧。”贝小帅握着刀说。
  忽然洗手间的门开了,三人一起回身,门口站了一堆人,是重金属慢摇吧的老板、领班、酒保、保安等人,一张张脸孔惶恐不安,外面的射灯照在他们脸上,红一阵绿一阵的,喧嚣的音乐灌进来,让人烦躁不安。
  “卓二哥,给个面子吧,别在店里下手,我们还得做生意呢。”酒吧老板陪着笑脸说,他们开酒吧的什么场面没见过,别管你是卖药的卖13的,杀人的放火的,只要别捣乱就成,但是在店里杀人就不好看了,警察查不说,生意也得耽误。
  既然这么多目击者看着,刘子光等人也不好下手了,但这么放过太子未免太轻松了,刘子光想了想说:“刚才这怂货好像说喜欢当0,要不卓力你就辛苦一回,当个1吧,让太子哥舒服一下。”
  卓力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瞪眼道:“我可不好这一口,要走旱路也是走小娘们的旱路,你知道不,据统计,百分之八十的艾滋都是通过同性传播的,谁知道这小子有没有病。”
  刘子光挤眼一笑,说:“用这个。”
  夜市上花三十块钱买的高仿asp纯钢甩棍递了上去,卓力这才眉开眼笑:“这个好,能长能短,还够硬。”
  “行了,我们刘哥给面子,和太子哥聊几句就走了,你们也都散了吧。”贝小帅拿着片刀驱赶着围观者,但是却出工不出力,与其说是驱赶看客,还不如说是吆喝人来看热闹呢。
  一帮人继续围在门口,眼睁睁的抽着卓力将太子哥的双手反剪起来推进了洗手间的小隔间里,然后是撕扯衣服的声音和愤怒至极的怪叫声,声音从高到底,最后都嘶哑了。
  五分钟后,小隔间里没有声音,卓力提着血淋淋还带着黄不拉及异物的甩棍出来了,啐了一口道:“马勒格壁的,丫真不经整,昏过去了,不就是肛裂嘛,至于么。”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强悍如同传说般的太子哥,往常都是四个保镖前呼后拥,来去如风,出入宝马香车美人如玉,掌控了江北市大半摇头丸k粉生意的龙头级人物,今天竟然在这小小的重金属慢摇吧卫生间里被人公然爆了菊花,这可真是江北道上今年十大新闻之首啊。
  卓力把甩棍递给刘子光,恶意的笑笑:“光子,收好你的棍。”
  刘子光不接,说:“这棍和太子哥挺有缘分的,留给他当个念想吧。”
  卓力将甩棍丢回小隔间,从墙上纸筒里扯了一段卫生纸擦着手,三人爆发出一阵大笑,并肩出门,人群如潮水般闪开一条道路,目送他们离去,江湖只崇拜强者,此役过后,太子哥的面子是一坠到底,再也捡不起来了,而刘子光等三人,却被不少年轻人视作了偶像。
  出了慢摇吧的门,三人神清气爽,决定再回地地道道吃宵夜,贝小帅说:“哥哥,我还没开过奔驰呢,让我耍耍。”
  刘子光说好,把钥匙丢给了他。
  高档奔驰车都是无匙启动,这一点贝小帅还是知道的,可是上车摸了半天,硬是没找到档位在哪里。
  “你个笨蛋,这车和老红旗一样,是怀挡。”还是卓力指点了一句,贝小帅才将车开动起来。
  贝小帅第一次开这么高档的奔驰s级,得瑟的在座位上乱晃,汽车也在空旷的马路上走起了s形,忽然前面警灯闪烁,两辆摩托车停在路边,路当中一个穿着反光背心的交巡警打着手势,示意奔驰靠边停车。
  贝小帅顿时慌了,问刘子光:“咋办?”
  “停车吧,咱又没犯法,属于良民,怕毛。”
  “可是,咱这车没有手续啊。”
  话虽这样说,车还是乖乖停在了路边,小警察李尚廷走了过来敬礼问话:“警察临检,请出示您的证件。”
  证件,有个毛的证件,但是话不能这样说,贝小帅下车和李尚廷打起了马虎眼:“我这车是修理的,证件没带。”
  “行驶证必须随车携带,如果不能出示有效证件……”李尚廷滔滔不绝的向他讲着交通道路安全法,站在路边的老宋打了个哈欠,伸手去掏烟,这种走私黑车见得多了,不算稀奇事,那些混得好的主儿,谁不弄一辆又便宜质量又好的走私车开开,而且都有正规手续,说一千道一万,就算是走私车,没有几十万也拿不下来啊,不是猛人谁敢开走私车啊,就算查扣了,人家一个电话也能要回来。
  所以,没啥意思。
  但是他的目光扫过副驾驶位子的时候,正好和刘子光的目光对上,四目交接,老宋心里忽然寒了一下,眼睛迅速瞟向奔驰的轮胎,255/45 r18的米其林轮胎,正好和一小时前滨江公路延长段那起案子的车辙印是一样的。
  对讲机里传来指挥中心的指令:“各单位,各卡口注意,拦截一辆肇事逃逸车辆,黑色宝马x5,本市牌照,司机可能醉驾。”
  又是醉驾,新的法规出台以后这种情形还是屡禁不止,那些开车的家伙真的这么丧良心么,明知道自己喝了酒还去开车,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真该千刀万剐。
  说到这个,老宋很有感触,三年前他本来都要升中队长了,就是因为拦了一个醉驾的豪车,还把司机给拘留了,结果那人背景深厚,几个电话打过去,差点扒了老宋的警服,最后还是大队长亲自赔礼道歉把人家送回去的。
  一时间精神有些恍惚了,忽然远处一阵刺耳的马达声,一辆宝马suv如同脱缰的惊马一般狂奔过来,明明看到前面有警察临检,但丝毫也不减速,反而更加疯狂。
  一定就是指挥中心说的那辆车了,老宋下意识的想去拧摩托车的钥匙,发动起来去追击这辆肇事车辆,但是三年前的那一幕突然浮上心头,捏着钥匙的手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李尚廷也发现了这辆宝马,赶紧丢下贝小帅站到路中央去举起了手,哪知道宝马丝毫也不减速,两个雪亮的大灯照的李尚廷睁不开眼睛,只觉得身子腾地一下飞了起来。
  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贝小帅飞身将自己扑到,那辆宝马已经飞驰而去,自己停在路边的摩托车也被它撞倒了,油箱都瘪了,汽油咕咕的流出来。
  一直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刘子光反应最为迅速,迅速扑到驾驶位上,挂档猛踩油门,奔驰发出一阵低吼冲了出去,一旁的老宋看到这副景象,一咬牙也发动了摩托,随后追去。
  李尚廷从地上爬起来,来不及给贝小帅说声谢谢,赶紧用对讲机向指挥中心报告,可是不巧的是,刚才那一摔之下,对讲机的电池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气得他狠狠将对讲机摔在地上。
  宝马x5以接近二百公里的时速在空旷的马路上狂奔,奔驰车紧紧咬着不放,这人喝醉了之后胆子就大,把suv当成了f1来开,但毕竟醉酒的脑子反应比较迟钝,一路上撞了不少东西,前保险杠上都是血淋淋的一片。
  奔驰对宝马,3.5排量对4.8排量,刘子光稍占劣势,但是他刚猛的开车风格弥补了这一弱势,毫不留情的碰撞、挤压宝马,把后座上的卓力晃的东倒西歪,颠的飞起来,头都撞到了汽车顶棚。
  x5的司机也不含糊,借着酒劲和奔驰对撞,两车紧紧贴着向前飞驰,甚至擦出一长串火花来,后视镜撞掉了,保险杠也松了,两辆车都是惨不忍睹。
  终于,刘子光瞅准一个机会,超出宝马半个车头之后,猛打方向盘,宝马被挤的直冲向路边,正撞在路边道路指示牌上,气囊瞬间弹开,但是时速毕竟太快,宝马车侧翻了几个跟头,摔在了路边几十米外的野地里。
  老宋骑的是一辆雅马哈250警用摩托车,他也豁出去了,将速度飙到了一百八,但毕竟还是慢了一步,等他来到现场的时候,宝马已经翻倒在农田里,那辆伤痕累累的奔驰车一个漂亮的倒车,摆正了车头。
  这种超凡脱俗的驾驶技术,以及嫉恶如仇的行事方式,都让老宋隐约感到有些熟悉,他似乎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遇到邪恶勇敢面对,毫不退缩,哪怕牺牲自己也再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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