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节
不过贵族们并不认为李察残暴，他所做的一切是大贵族们对付盗匪们通用的手段之一。在历史上，甚至有贵族把整团的盗匪切碎煮烂，然后当作饲料喂狗这类事情发生。所以李察的所作所为，只够得上冷酷的标准。
李察的大魔法师身份也是人们好奇的话题之一。如此年轻的大魔法师，在法罗历史上也不多见，因此许多贵族都倾向于在李察的身后至少有一位大魔导师，并且是靠近传奇位阶的大魔导师。这位大魔导师不为人知，很有可能是一位隐居在黑暗世界中的强者。
所谓黑暗世界，就是人类足迹不曾或者是很少踏足的地方。比如说染血之地西南，野蛮人聚居的祖源高地，以及染血之地西北方向的苍白高原，那里是兽人、山民和矮人的国度。
这起事件对于李察领地的影响微乎其微，因为他的领地原本就是一片不毛之地，根本就没几个村落。而在红杉王国有心人眼中，这绝对是一件大事。
黄昏城堡的密室里，一名神态威严的中年贵族用力砸碎了手中名贵的细瓷茶杯，冲着面前小方丹男爵的叔叔怒吼着：“这就是你出的好主意！你不是说就算李察知道是我们干的，也不敢动手吗？现在呢，两个中队的鹰旗骑士被杀得干干净净，剥光了衣甲，吊在荒野中示众！你说，现在要怎么收场？”
“大人，李察敢杀鹰旗骑士，还把他们的尸体吊起来，这绝对是侮辱！公爵大人应该发动大军，直接灭掉他这个小小的……”
啪的一声脆响，小男爵叔叔还没有说完，脸上就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这记耳光极为沉重，抽得他倒飞了出去，掉到身后摆放红茶茶具的推车里。
中年贵族只有八级的实力，却一耳光抽飞了十一级的小男爵叔叔。小男爵叔叔只有一个骑士的头衔，面对拥有王室血统、身为实地伯爵的中年贵族，根本不敢反抗，也不敢躲避，只能挨实了这记耳光。
中年贵族名为拉图，是现任国王的侄子，领地特产丰饶，私军实力雄厚。即使不靠王室血统，也是一位不能轻易得罪的实力派大人物。他出现在这里，当然并不仅仅是为了男爵家族的那点利益或者希姆子爵的面子那点原因。但是男爵家族的无能程度，还是让本就对他们智商没太大期待的拉图伯爵怒火中烧。
“蠢货！李察咬死了他们是劫车的盗匪，更是把他们的脸都给毁了，亚麻内衬上的暗记也全部撕掉，根本无法确认身份。之前他正式行文给男爵领，就几次货物被劫事件提出申诉，你不是宣称领地里有一群盗匪吗，现在人家就把盗匪给剿了！我们能说什么！”拉图怒斥着。
“是是，拉图大人，是我考虑不周。”小男爵叔叔爬了起来，低声下气地说，连嘴角的血都不敢擦去。
拉图伯爵重重地哼了一声，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以为这件事情这么好解决？两百多的鹰旗骑士啊！你让我如何和他们的家人交待，怎么说？而且现在连点遗物都没有，更不用说抚恤会有多少了！如果不是你的愚蠢，他们怎么会全军覆没！”
“当初这个计划不是你大力支持的吗？”当然，这句话小男爵叔叔不敢真的说出来，只能在心底吼叫一下。
阻截通向李察领地的货物，激怒李察，并且等待李察的反扑，这就是拉图在希姆失利后和小男爵叔叔共同制订的计划。
章一○三 开拓骑士
其中李察的反扑是关键的一环，他们计划用隐藏在领地中的五百精锐骑士给李察以迎头痛击，并且由此得到口实，以为下一次进攻李察的领地所用。毕竟他们不是希姆子爵，公然入侵另一个贵族的领地，如果被告上皇室法庭会很麻烦。倘若李察不走正常申诉途径，他们会更麻烦，那就意味着，李察也可以合法入侵他们的领地。
从李察领地开出的车队只有五十骑兵护卫，沙民骑兵虽然骁勇善战，但却从未放在即使在王国层面也是精锐的鹰旗骑士团的眼里过。论身份，沙民是奴隶，论个体战力，平均五级的沙民骑兵也无法和七八级的精锐骑士们相比，论装备更是不如。最后，沙民往往是一盘散沙，根本没什么组织和军纪。这样的队伍和骑士团的精锐们对阵，一个中队百名精锐骑士可以杀得三倍于己的沙民骑兵屁滚尿流。
所以在战斗开始之前，目前聚集在方丹男爵领上的几名实权人物，率领骑士团的拉图伯爵，金雀鹰剑士营营长布勃卡爵士，大魔法师索恩斯特，薛西斯的十级神官巴恩，以及小男爵的叔叔，都认为以两百鹰旗骑士对五十沙民骑兵，获胜毫无疑问，只有不放一个人逃走，才算有点小小功劳。
正因为如此，当目睹两百鹰旗骑士的尸体被吊在木桩上之后，所有人都彻底震惊。只不过李察同样没有放任何一个骑士逃走，所以男爵领地上的这些大人物没有一个人知道战斗的过程。
他们也找到了战场，但是显然已经被有心人破坏过了，那样恐怖的战斗痕迹，不是他们所知李察的任何军队力量能够造成的。留给他们的除了震惊，就只有疑惑。
怒火得到发泄之后，拉图伯爵脸色阴沉之极。他预想李察会反咬一口，只是没想到这一口咬得实在太痛了。
希姆子爵的战败以及这次凌厉狠辣的反击，让拉图伯爵清楚了李察的分量。绝对不能用看待一个爵士的眼光来看待李察。
开拓骑士，拉图伯爵思索着这个几乎已经快被淡忘最初意义的名词。
李察另一个身份是开拓骑士，他没有显赫头衔，没有基地，没有补给，亦没有让人谈之色变的大军。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开拓骑士，获得了全歼希姆子爵大军的战绩，并且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两个中队的鹰旗骑士全部战死。
沉甸甸的战报让拉图想起了几千年前人类的大开拓时代。那个时候人类国度所占据的疆域还不到如今的五分之一。就是在那个时候，人类王国分封了大量开拓骑士，一个个开拓骑士高举战旗，率领着并不强大的军队，却义无反顾地杀进了广袤无际的黑暗世界。
那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
时时会有开拓骑士击败强敌，从异族手中夺下块块肥沃的土地。他们的战绩不可思议，无法用寻常的军事眼光去看待，可是异族的头颅和肥沃的土地就是战绩最坚实有力的证明。无数名不见经传的开拓骑士在一次次战斗中脱颖而出，他们或是成为不世的统帅，亦有人如慧星般崛起，成为威震一方的强者。
在那燃烧着的岁月中，时时会传来有人晋入传奇的传说，圣域更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以至于在史诗中留名的资格都轮不上。
在和异族一次次强硬碰撞中，人类亦有传奇强者陨落，然而却会有更多的传奇涌现。这些传奇强者们有的奠定了一个王国的基础，有的则全力冲击半神境界，甚至有人最终点燃神火，飞上碧蓝星空，成为诸神的一员。燃火女神谢丽尔，就是那个时代最为璀璨的名字。
数千年后，当人族占据了大陆的主导地位，由异族盘踞的黑暗地带已不足大陆的五分之一时，后世的人们回想起当年人类大开拓时期的光辉事迹，就把那百年时光称为光辉时代。
光辉时代中，开拓骑士是最响亮的称号。当一名开拓骑士率领着装备寒酸的几十名战士奔向远方时，谁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几十年后一代传奇所踏出的第一步。
而现在，拉图伯爵在李察身上，仿佛看到了光辉时代中开拓骑士的影子。这个名词已经在历史长河中消磨得太久，以至于绝大多数人都淡忘了它曾经的辉煌和荣耀，现在历史的幽灵似乎正透过那个极为年轻的大魔法师想要再次迸发光芒。
然而熟知历史和政治的拉图伯爵不会忽略，这光芒若重现璀璨，将会需要多少血与火去抹亮。
“这个李察，必须全力应对！”拉图伯爵得出了一个自己都不太愿意相信的结论。但是在这个李察身上已经有太多的奇迹发生，单论纸面上的战斗力，希姆的军队可以把李察灭掉几个来回，而不是被全歼。
现在，想要清除李察，光靠几队精锐骑士或是剑士已经是不够了，必须组建一个由经验丰富的将军率领，兵种搭配合理，并且队伍中有强者、魔法师和牧师的军队。也许需要一个圣域？拉图伯爵脑袋转了转，泛起了这个想法。
虽然出动一个圣域就意味着事情再也无法掩盖，但是伯爵本能地嗅出了危险的气息，有一种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恐惧令他想要倾全力碾碎面前的敌人。
是的，敌人，李察的危险性，在伯爵心目中，从一开始为实行某项既定计划顺手拉来转移视线的炮灰，正式进入敌人的名单。
李察并不知道拉图伯爵的这些想法，虽然希姆子爵的纠缠本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但是随着鹰旗骑士的出现以及整整两个中队的数量，让他也敏感地觉得对方的反应过大过快。不过这并不影响李察的战略部署，他的目光不在国内那些盘根错节，短期内很难突破的贵族关系，而是在广袤的染血之地，无主、无序、资源丰饶的土地。
在把两百多的鹰旗骑士挂在木桩上之后，他就知道对手不来则已，要来的话一定是难以对付的大军。而且军队中肯定会有相当数量的魔法师和牧师坐镇，说不定还会出现圣域强者。不过这正是李察的目的所在。
想要调集这样一支军队，可以让一个实地伯爵倾尽全力。可想而知，这绝不是件简单的事，需要慎重考虑。
章一○四 进退两难
在红杉王国，实地伯爵已经属于大贵族序列，要发动一场国内战争，足以引起长老院和贵族阶层的侧目。最重要的是，这场战争目前看来毫无利益可言。李察本人一穷二白，没有任何财富积累，领地荒无人烟，就算想要占领，还得过他封主的那一关。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内耗不可避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内部自我调整、优胜劣汰的过程。但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内耗是任何头脑清醒的上位者都不会允许的。
而且李察有一个强有力的封主，对手必须把苍狼公爵的反应一开始就纳入考虑范围，少不得再做些幕后的交易。
这就是政治。
但是现在苍狼公爵亲自出征白岩公国，这场战争至少要打上一两个月，苍狼公爵不回领地，格拉斯堡公爵一系的人就难以和公爵商讨李察的事。
这就是时间。
安抚好了苍狼公爵，调集大军，安排行军路线，沿途休息补给，乃至向神殿借调牧师，都是琐碎而必须的准备工作。
这还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