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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节

  第二十一章 浴池
  李宓先后向长安上了三道奏章,最后一次更是长篇阐述幽州及契丹的军政问题,他终于在二年四月初回到了长安,并没有受到幽州官吏的截留阻拦。薛崇训便在紫宸殿东侧的温室殿召见回京的李宓,但这次没有其他大臣在场,在场的除了白七妹等没什么影响的人之外,只有宦官鱼立本多少有些见识。
  殿上依然设黼扆、蹑席、熏炉、香案。以前李宓在晋王府见过薛崇训本人,但这次他只能远远地瞅见一个人影,对着那个人影行跪拜礼。
  礼罢薛崇训直接就问:“都督赵瞿和长史王贤之会反吗?”
  李宓一时间产生了身处晋王府的错觉,因为薛崇训问话还是这么干脆。同时越简单的问题越难以回答,他甚至更愿意听到薛崇训问他冗长的细节,而不是这么一句话。
  “臣不敢妄下断言。”李宓忙躬身道,“不过契丹确有反迹。”
  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冷笑道:“陛下又问你契丹,你却东拉西扯,不会是收了人家的好处吧?”殿上本来很安静,侍立在周围的宫人动都不敢动一下,更不敢出声,一下子来一句清脆的女声便额外地清晰。
  “臣万死……”李宓吓了一跳,急忙伏倒在地,“绝没有贪半点金银。”这时才悄悄寻着声音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是个穿白衣的小娘,正站在香案后面,这时她正在掩嘴发笑。李宓愕然,这妇人怎么跑到殿上胡来?
  这时薛崇训说道:“你是实地到幽州巡察过的,有什么就说什么,朕不会因言怪罪你。幽州会反?”
  薛崇训已经第二次问这句话,李宓不敢再避开话题,他知道此时说错了话也比含糊其辞好,不然正如那小娘说言难道他李宓收了别人的好处……皇帝并没有半点责怪那小娘的意思。
  李宓便正色道:“臣以为幽州暂时不会反也不敢反。原因有二,长史和都督相互不信任;幽州士族也对他们不满,赵瞿和王贤之未能得到士族如范阳卢氏的支持。士族轻视蛮夷,特别对赵瞿大量任用胡人不满。”
  薛崇训道:“你的意思幽州有反心,但准备尚不成熟?”
  李宓硬着头皮道:“正如陛下所言。”
  薛崇训要的就是这句话,便不再多问了。李宓递交到朝廷的报告长篇累牍,薛崇训也没怎么细看,只想得到一个判断仅此而已。或许幽州那帮人的死活在现在的薛崇训看来就是一堆数目,他已经无法产生太多诸如怜悯生命之类的感觉。
  李宓退出去之后,薛崇训又见了几个大臣,有人建议召赵瞿王贤之回京问罪,但也有人担心这样反而会逼反幽州弄巧成拙。薛崇训没有表态,但他想得比大臣们多,大臣们考虑的是治理幽州一地,而薛崇训却想到了民族融合,以及安史之乱的记忆也对他有影响。
  他前世不是学文史的,却也知道古代的三大主旋律,就算有纸上谈兵之嫌,他仍然无法摆脱这种见识对自己影响。三个问题:土地、君权、民族融合。他自认没一个自己有办法的,刚登基就建立了一个内阁,考虑就是想集中君权,没办法因为他自己夺取了君权,没有人傻到和自己过不去,当然是权力越大越好。
  见过大臣,他便跑去温室殿附近的沐浴池泡澡去了,政事堂会怎么提出处理办法,他暂时也不想去过问,反正最后如果没有通过“君权”就没法施行。
  除了这些政务烦心,他觉得现在的生活还不错,几个月来也渐渐适应了宫里的生活环境,反正这个时代能得到的享乐基本都能满足。或许正如汤团练所言,有时候想得太多不是好事,可是人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想。
  土地兼并的问题也找不到办法,晋朝的建立和很多王朝经过战乱人口减少秩序重建不同,实际上这个王朝是篡权所得,没有经过破坏的阶段。政权更替,但社会没有走那样一个轮回,造成以前有什么问题现在还是一样,就如土地兼并,总不能认为地破坏秩序,无法阻止土地向少数人之手集中的进程。
  民族融合在短期内倒也不是那么紧要,只要别导致安史之乱重演就不用薛崇训这辈子去操心,不过如果问题还是像历史上那样的话也许防了幽州,其他地方说不定还会来一个安史之乱,就真的防不胜防。
  薛崇训想到这里,就叫三娘到浴池边来让她记下自己的想法,他就像自言自语地说着,“西域、西南、阴山以北、东北,得到势力范围可以不用急于汉化,但一定要设法预防河北胡化,幽云之地是阻止胡人南进的屏障,一旦丢失后世将无险可守……”
  常常在薛崇训身边的三娘总是会帮他记录很多“奇思怪想”,不过这份笔录仅限薛崇训偶尔自己瞧瞧回忆自己的想法,并没有拿到庙堂上去影响国策,毕竟有很多东西他自己认为没有考虑成熟。
  三娘和他有了亲密接触,但他们在一起时却也很少说情话,反而这种奇怪的交流很多,也不知道三娘究竟能不能理解他的思想,因为她很少说自己的看法。或许这些笔录在后世会流落到世人手里,后世该怎么评断他这个篡位帝王的内心?又或许被“证明”为伪作?周围侍候起居的宫女更加不懂,她们就像在听天书,只是敬畏地侍立在一旁以为薛崇训在说天地玄虚这些大道,不是凡人能懂的。
  薛崇训一面泡澡,一面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对三娘说着话,其中没有什么条理大抵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反正三娘也不会反驳自己。忽然他又毫无征兆地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三娘你成天和我呆在这些屋子里,不会觉得闷?”
  旁边正在帮薛崇训搓背的宫女听懂了这句话,她的脸上微微一红,大概是觉得皇帝说话很奇怪。三娘依然面无表情,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转念之间终于没说出来,只要摇头简洁地回答道:“不闷。”
  这时他发现给自己搓背的宫女脸红了,便回头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只觉得这个小女孩十分可爱,估摸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生得一张清纯的脸,挽起袖子的胳膊白|皙娇嫩。有时候人非常容易动心,哪怕是这种薛崇训内心觉得不对的动心,只是以前会分黑白对错懂得克制,但现在他几乎不受任何规则约束,就极易放|纵。
  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丝隐秘的欲|望,只觉得这个宫女清纯可人,也没多想便伸手去摸她纯洁的胳膊。宫女吓了一跳,下意识缩手时却被薛崇训拽住,她一不留神竟摔进了木镶边的浴池里,顿时变成了落汤鸡,慌张地扑腾了几下。她的衣衫瞬间全湿,衣服贴在身上,一时间稚嫩的身体曲线全部暴露出来,刚刚微微有些突起的胸|脯、纤细的腰身、紧凑的臀……薛崇训忽然想将这个可爱的躯体抱在怀里,于是他便真干了。
  宫女大急,见薛崇训搂抱自己她或许已经预料到了会发生什么事儿,忙哀求道:“陛下、陛下放过我罢……”
  侍立在一旁的其他宫女的腰弯得更低了,一个个看着地板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有看见眼前发生的事。三娘也站着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看着浴池,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
  池中的宫女推了一把薛崇训,但她那点力气对高大强壮的薛崇训来说实在太无力了。薛崇训的手触到她美好的臀|部,看着顶起湿衣的两颗可爱的小|乳|尖,便不愿意放手了,他淡定地说道:“你想去太极宫还是司饎局?”
  “不……不要。”宫女一脸恐慌畏惧地看着他,已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宫女比其他人都小,或许旁人能替她求情也是情有可原的,但周围每一个敢说话。
  太极宫现在变成了离宫,年纪轻轻就去那里和坐监狱没什么两样,甚至膳食用度都很苛刻,饭都可能吃不饱;司饎局却是苦累的宫廷司局,去那里又不是女官或内侍省宦官的话就是干苦力。宫女听到薛崇训这么一句威胁,她就不怎么挣扎了,显然在皇帝身边当差能得到福利比较起来太好了。
  薛崇训无法抑制此时心中的欲|望,也许只是因为没人可以约束,他把手伸到少女的脸蛋上,她就像一个纯洁的精灵。看着她柔滑的嘴唇,就想去亲,但她的眼睛里除了惊恐就没有别的东西。但薛崇训却很喜爱她,他内心一时间被柔情和欲|望的矛盾充斥,便埋下头去吻她的小嘴。周围的宫女见状顿时面红耳赤,头低得更低。
  小宫女悲伤地闭上眼睛,只能说“不要、不要”,薛崇训感到有点空虚,但内心仍有一个声音要让他伤害这个无助的少女。
  第二十二章 封驳
  薛崇训记得很多年以前常常在课堂上听老师讲“揭露了封建统治者的骄奢淫|逸与残暴统治”云云,他意识到现在自己成了反面教材。可是怀里的这个小宫女真的很可爱,湿漉漉的衣衫变成了透明,包裹着她娇小的身躯……而且没人能阻止他。他便把手放到了宫女稚嫩的大|腿上。
  她的身子在颤抖,闭上眼睛恐慌地说着:“我会死掉的……”薛崇训搂住她时,又听见她喃喃地呼唤着“娘”。这下薛崇训忽然意识到人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她就算被选进皇宫,仍然有父母家人。
  汉皇天子是天下人的君父,至少口头上是这么冠冕堂皇地说的。薛崇训愣了片刻,终于放开了这个无辜的小宫女,淡定地说道:“让她去换衣服。”边上一个女官躬身道:“要将她送到陛下寝宫么?”薛崇训抬起手道:“罢了。”
  三娘仍然默默地看着他。
  薛崇训就此罢手没干什么坏事,但他心里隐藏的一种欲|望却在温室殿的这次意外中被唤醒,就算是多次让十几岁的小娘侍寝也无法消除他的这种欲|望,偶尔就会想着那些稚|嫩的小精灵。也许这是对逝去的年少时光的怀念?
  于是有一次他处理政务时就下了一道圣旨,下令新罗(朝鲜)国王向朝廷进贡处女。不料这道圣旨连大明宫都没能出去,刚到政事堂就被宰相们凭借“封驳之权”给退了回来,理由是可能激起附属国新罗国内对朝廷不满,于邦交不利。内阁得知了此事,也在薛崇训面前谏言,引用圣人的话把他骂了一顿。薛崇训无奈只得作罢,但他发现政事堂的封驳里面也不是全都反对的,刘安和窦怀贞就觉得这道圣旨没什么不妥之处。窦怀贞这厮只知道逢迎,薛崇训也就无视他的意见,倒是觉得刘安挺理解自己的,不像其他大臣那样“道貌岸然”。
  薛崇训心道:南衙还得需要刘安这样识大体又懂得体恤皇帝的人,如果人人都和老子过意不去,就算做皇帝乐趣也少了很多。
  ……鱼立本这个宦官是两面讨好的主,既在薛崇训这边当差,也经常跑承香殿。温室殿浴堂里发生的那件小事他也赶着在太平公主面前说了,当时薛崇训的岳母孙氏、公主金城以及女道士玉清也在旁边听着。
  当鱼立本说到皇帝要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下手时,太平公主也没在意,或许在她眼里一个宫女根本算不得什么,她对这事也没多少兴趣。但鱼立本说:“后来那宫女很可怜地唤娘,皇上听了竟然就放过了她。”
  太平公主笑了一下,看了一眼鱼立本道:“你倒是挺会说话。”
  鱼立本忙躬身道:“奴婢句句属实,只是将那日的事儿在殿下面前说一遍,绝无半点添油加醋。”
  太平公主道:“这段时间连他的人影都见不着,也不见他过来问一声,反倒是妍儿常常来问安,是宁国夫人叮嘱的?”
  孙氏不动声色地说道:“妍儿大了我也没怎么过问她,不过她从小就喜欢姑婆,又和金城公主要好,心里念着殿下就和金城常过来问候吧。”
  听者有心,金城在太平公主面前没说什么,但心里却在琢磨那个宫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只在薛崇训面前露个面就被看上了。金城从小在大明宫长大,在这里经历了很多事,以前她是被宫廷贵妇排斥孤立的对象,听惯了含沙射影的冷言冷语,还差点被当作货物一般送到吐蕃那苦寒偏远之地,她懂得在大明宫里要有一席之地就要靠自己去争取。最先摆脱困境是靠薛崇训,后来住在承香殿又得到了太平公主以及她身边的人的亲近,不过她却感觉薛崇训渐渐对自己有些疏远了:薛崇训登基前没有住在宫里可能是因为难得见面,现在她都搬到蓬莱殿去了,薛崇训却没和她呆过一晚上,这让她多少有些失落。
  倒是太平公主常常表现出亲昵的举动,比如有时候她还要金城一起沐浴,这让金城觉得有点难为情,特别太平公主还会有意无意地动手动脚,她总觉得有些异样。每次被太平公主看到自己的裸|体,她都感觉很不自在,和宫女服侍的时候看到的感觉大不一样。
  金城从承香殿回去,就问温室殿的那个小宫女。女官告知被弄到司饎局干苦活去了,理由是皇帝那天说过一句话“你想去太极宫还是司饎局”,然后她又没有被临幸,便被掌权的女官调了个地方。金城便下令将那宫女送到自己的宫里当差。
  见到那个小宫女时,金城见她低着头怯生生的模样,身子看起来很娇小,就是一个任人欺负的小姑娘。金城问道:“叫什么名儿,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宫女道:“回殿下的话,奴婢名叫月娥。”她遵命抬头时,只见一个仙子一般夺目的美人坐在上面,顿时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金城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面前的宫女月娥,年纪实在很小,一张瓜子型的秀气脸满是孩童般的稚气,皮肤白模样儿也耐看,只是那种脸型实在没什么福气,此时妇人的好面相是比较方圆庄重的形状,就像太平公主那种。金城的面相也还行,椭圆形的脸,额头饱满如圆月,五官端正,明眸皓齿;恰恰是这个宫女的脸型不好,脸窄下巴尖难以培养出雍容贵气的气质。
  总之金城没觉得这个宫女有什么好,心下对薛崇训现在的爱好感到有点疑惑。要是他喜欢了一个很有气质的美人也就罢了,怎么还要想强迫面前这么一个宫女?
  “你以后就留在我身边,不用回司饎局了。”金城温柔地说道,声音很亲切好听。月娥忙跪倒在地板上磕头谢恩。
  金城心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过几天就能发现这宫女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便叫人安排她为近侍,时时在身边服侍起居。月娥受宠若惊,因为这个仙子般的公主对她很好,从来不骂人,还时时和她说话。
  不料金城很快就发现月娥非常肤浅无知,除了会侍候人做些铺床叠被的活儿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甚至连大字都不识一个。金城尝试和她进行一些有点深度的谈话,月娥只是茫然不知所谓……内在浅薄、外表也不出众的一个小姑娘,金城不解到底哪里吸引了薛崇训。
  她想起在温室殿的事儿是沐浴的时候,一日傍晚金城沐浴更衣,便叫月娥来服侍。她不让其他宫女动手,指名要月娥服侍自己宽衣解带。
  月娥小心翼翼地解开金城的衣带,当衣衫渐渐脱离了她的身体,月娥从后面看见了如缎子一般滑的肌肤,完美无缺的曲线,圆润如玉,简直不像是人间之躯。金城伸出玉足试了试水,便款款走进浴池,又回头微笑道:“你也下来,给我揉揉背。”
  饶是面前的是个女人,月娥也一脸绯红。金城对奴婢们还算比较温和,月娥没觉得她有什么恶意,主要都是女的,也不用怕,有些畏惧只是因为金城的高贵地位。月娥依言也褪去衣衫下水服侍公主。
  金城的眼睛不断打量着面前带着稚气的小宫女的躯体,乳|房都才刚刚发育,只是微微隆起,更无凹凸的曲线可言,只是双|腿还不错。金城要她给自己揉揉肩,她的小手小心地靠近金城的肌肤时,看起来十分紧张,忍不住说了一句:“殿下真漂亮。”
  “岁月易老,我今年就二十一岁了。”金城忽然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月娥顿时看到一对圆|润如波的白生生的东西,顿时羞得满面红晕。
  金城也看了一眼月娥的小|乳|房,慢慢伸手去摸。月娥忙低头一动也不敢动,上次忤逆了上面的贵人就被罚去干苦活,这回她可不敢再有丝毫反抗,而且金城是女的,她也不是很怕,只是觉得很奇怪。
  “有感觉吗?”金城忍不住扑哧一声轻笑了出来。月娥涨|红了脸不能答,侍立在浴池边的几个宫女面面相觑。
  水面上冒起薄薄的水雾,雾中两个绮丽的影子,传来了轻柔的笑声。
  第二十三章 献图
  而今的大明宫最强势的女人依然是太平公主,其他宫廷贵妇都因此被压制着无法干预朝政,贵妇们平日大抵是没什么正事可做,也就是窜窜门或是参加太平公主举行的宴会游玩,养养花修修眉。金城公主住到了蓬莱殿,一大早起来无甚要紧的事做,就在宫中四处散步走动,她走到蓬莱殿外围的阙上时,正瞧见皇帝的御辇从大道上通过。由于离得很远,她也就没有什么礼节,只是站在上面看着。
  这时薛崇训忽然回头向阙上看过来了,他坐的车没有篷顶,老远就能看见他的一举一动。金城公主见状便微微屈膝远远地点点头算是招呼。薛崇训注视了一会儿,已认出是金城公主,直到一众人转过一道弯,她的身影才消失在视线之中。
  一旁步行的宦官鱼立本轻轻说道:“陛下,是金城公主。”
  薛崇训没有说话,心下微微有些感触。但很快他就在随从的簇拥下进了紫宸殿,大臣们已经在那边等着说正事了,他也得应付,也就顾不得去感受太多淡淡的私情。朝臣在御前的碰头会议一般都要进行到接近中午的时候,期间充斥着很多枯燥的东西,然后他们才各自去衙门里办公,薛崇训也离开宝座选一处舒服的地方看看奏章之类的,大多数是在温室殿,当然有时候他精神不好接见大臣也在温室殿。
  散会之后他便和三娘等人一起到了温室殿,换了身衣服吃午饭,接着就看奏章。上午穿得那身龙袍看起来很华贵,其实有点不舒服,薛崇训不太喜欢黄|色这种太鲜艳的色调,离开紫宸殿就换了一件从晋王府带来的旧衣服,青色的外袍……记得还是几年前在鄯州时程婷亲手给添置的,布料却是好穿了几年还没破,里面是白色的棉布里衬。薛崇训更喜欢这样的打扮,特别是四月中旬了天气也渐渐热起来,穿布的觉得清爽舒服,饰物最多就挂一块玉了事。
  温室殿中这处作为御书房的地方,同样十分宽敞,不过薛崇训叫人在北边扯上了一道幔惟隔开,倒也因为不显得空旷了。北侧的床边一张案一把椅子便薛崇训坐的地儿,屋子中摆着香鼎、瓷器等物,鼎中焚香,周围也很安静。另外还有一张香案,玉玺朱笔都在那儿,白七妹坐在那里帮薛崇训批复奏章,所以那些奏章的“准奏”两个字是十分娟秀的字体。有些身居要职的官员并不一定有文采,奏章中出现错别字也很常见,从唐朝到晋朝的官员任免不是全靠科举取士的原因。薛崇训是不太在意这种小节,白七妹如果看见了会擅自动用朱笔给圈出来,说不定还会写两句挖苦的句子,倒让呆板的政务体系多了几分活气。
  薛崇训看了一阵,看过没意见的就丢到一边,宦官拿到下面的香案上让白七妹批复。他忽然抬头对当值的鱼立本说道:“明天你去通知政事堂,奏章先送到内阁,让阁臣先看一遍把主要内容用一句话概括出来贴在外面,省得这么多字看着累……”
  他这才忽然想起明朝好像也有类似的办法,好法子当然要借鉴。鱼立本忙答道:“遵旨。”
  薛崇训又问了一些幽州那边的地理军事形势之类的,鱼立本大概对军事不太内行,常常答不上来。薛崇训正想换杨思勖过来当值时,有人拿着一卷东西进来了,禀报道:“右武卫大将军杜暹进献给陛下之物。”
  “打开。”薛崇训随口道。
  四个宦官将东西缓缓展开时,薛崇训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十分熟悉,这是一幅地图!他忙细看图上的几个字:大晋朝江山图。
  薛崇训的眼睛顿时一亮,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图纸面前。这幅地图他太眼熟了,不就是中国地图么?不过形状上与印象中有些差别。他见状十分高兴,连赞杜暹送了一样好东西,马上就命人就地挂起来,又说道:“传杜暹进宫见面。”一个宦官应了疾步就跑出去了。
  这幅图宽数丈,将各地的山河地形详尽描绘,看得出杜暹确实是花了些工夫。薛崇训兴致勃勃地细看各地,从地图上一一看过去,他这才真实地感受到原来自己统治的地盘是这么大,和卷宗中文字描述的完全不同,在图上好像能触摸到权力所及之处。
  传召之后等着见人也得好长一段时间,薛崇训便一面等人一面观赏江山图。最后他把目光注视在幽州那一带,看了许久。
  虽然中原周边仍然有许多地方没有完全征服,吐蕃在大战中被击败陷入内部分裂的危机弱了许多,但中原的军队仍然没有占领那边;北方高原上的游牧民族也是此起彼伏;西域也偶有战事。但此时最让薛崇训关注的还是东北,加上一些他的个人情绪影响,对幽州及辽东十分重视。
  如果是换作两年前,薛崇训可能已动了亲自带兵征讨契丹、奚等族的念头。但现在他登上了帝位,便不能轻易出京打仗,何况国内还有很多问题他想解决,预防河北胡化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过得许久杜暹总算进宫来了,薛崇训便和他面谈,问了许多关于幽州那边的军事。薛崇训也没当面赞赏杜暹的图,但杜暹一进来就看见自己那副图被高高挂起,又很快被单独接见,他心下自然明白这东西献得很恰当。
  自武则天当政起至今的这些年头,契丹、奚和中原很打了些仗,契丹最惨的一次大败还是栽在突厥人手里,中原在东北实在没讨得多少便宜。杜暹不愧为儒将在军事上见识很广,虽然他没在东北带过兵,薛崇训问起那边的前事今事他照样如数家珍。
  在晋之前,主要有三镇兵马防御契丹、奚等东北游牧民族,河东、幽州、蓟州;更早以前的安东都护府设在新罗(朝鲜)境内。但现在晋军已略微有些变动,幽州、蓟州两镇已合并为一个军区,称幽州都督府,驻正规军一军八千,黑沙城之战后幽州健兵数目降低至三千余,加上诸部边军,统一由赵瞿主持防务;安东都护府也改称安东都督府,驻正规军一军称安东军,治所已迁移至俞关(山海关附近)以内的平州。
  安东都护府内迁是在营州等地相继被契丹、奚控制后的事儿,当时朝廷将国力用于西部与吐蕃、突厥的战争,东部各羁州的实际控制范围日渐缩小,加上长安宫廷政变不断,主要靠封王、和亲及被动防御维持边境线,武则天之后的几朝也主动出击打过几仗,唐军或是精锐不在东面的缘故输多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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