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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节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却是明白你的意思。”头戴斗笠的人摆了摆手,示意徐宁申不要激动,冷淡的说道:“你是想告诉我,既然连马红俊都失手,那对方肯定不是翻不出什么浪花的小鱼,但越是如此,我便越不能做什么,因为对于我现在身负的大事而言,这件事太小,不容我有任何闪失。而且马红俊也只知道你,根本不会牵连出我出来。”
  “即便我能帮你把林夕和所有知情人全部杀光,以他现在牵动的人,震动会有多大?”
  头戴斗笠的人看着徐宁申,沉冷的眸子里陡然开始充满狂热的火焰,“所以你现在不要想着要挟我如何保全你,你只有选择和我站在一边。我可以保证让你逃到龙蛇山脉之中,有人会接应你,我也可以透露给你一些消息,上面也已经有人要动林夕…现在马红俊落在他手里,只要说出些什么,他自然又是大功一件,所以不出意外,我也会让他到龙蛇山脉,可以给你亲手为你儿子报仇的机会。”
  徐宁申浑身一震,一时脸上阴晴变幻,看不出心中具体所想。
  头戴斗笠的人看着徐宁申依旧在犹豫不决,他眼中狂热的神色更浓,“你根本不需要为你云秦小小的官阶而不舍,我要去西边…只要我们这件大事做成,只要你和我站在一边,将来的功业,恐怕是你根本无法想象!”
  “西边?”听到这两个字,徐宁申陡然想到某些传言,呼吸不由得为之一顿,张了张口,一时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头戴斗笠的人看着徐宁申,缓慢而重重的说道:“你自己想想,以你现在的处境,是跟着那个有着变态嗜好的老阉人好,还是铁定了心跟着我好,你是聪明人,我想你不会想不明白…但你需要马上做出选择。因为我不想有任何的意外…我要马上送你去龙蛇山脉。”
  徐宁申沉默了片刻。
  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青白了些,陡然,他的身体一动,单膝跪地,对着这名头戴斗笠的人跪了下来。
  他没有说什么,但是这一跪,便已经彻底表明了他的态度。
  “好…我答应你的,自然也会全部做到。”
  头戴斗笠的人点了点头。
  从龙蛇山脉到现在,徐宁申要挟他做了不少的事,此刻徐宁申彻底跪倒在他身下,但他却并没有多少舒畅之意,因为这和他正在做着的大事相比,已经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他的头颅,不由自主的侧转,对着西方。
  ……
  ……
  林夕的额头微微的鼓了起来,泛着一股奇异的黄色,好像额头上贴了一块淡黄色的硬甲。
  数息的时间过后,他的额头恢复如常,整个脖子却是又微微的鼓了起来,整个脖子上好像又贴了一圈淡黄色硬甲。
  林夕有些僵硬的摇了摇头,奇异的黄色全部慢慢消散了,他整个人恢复如常,但神色却是变得越来越为严肃。
  姜笑依和张二爷看着已经坐起来的胖子商贾,神色也是十分的紧张和严肃。
  他们三个刚刚听到了一个有些匪夷所思的故事。
  魏贤武、石三、马红俊三人的父母都是龙蛇边关庶务,是帮边军服务的一些杂役人员。和所有在边关长大的孩童一样,三人很自然的成了边军杂役。
  就在一次从一个营地运送一些军械至另外一个营地的打杂途中,三人和当时唯一的一名正式军士却是正好撞见了两名修行者的厮杀。
  那名唯一的正式军士便是徐宁申。
  两名修行者的厮杀十分惨烈,一死一重伤。
  且那名死去的修行者在重伤将死之前,便已经对他们这正好路过的四人大喝过,说对方是混在军中的奸细,是大莽的修行者。
  而当时那名重伤者也已奄奄一息。
  马红俊等三人当时都只是十几岁的杂役小厮,还根本没有见过真正的血腥厮杀,在这样的场面之下,当然都是吓得六神无主,自然都是靠当时的军士徐宁申做主。
  徐宁申当时便说为防意外,杀了了事,让三人害怕就不要看。
  三人当时怕得要死,听到这样的话顿时躲得远远的,但三人正好都是聪明人,跑出多远之后一想便觉得不太对劲。
  能够擒到一名修行者,那是多大的功劳,徐宁申既然有敢杀的胆量,怎么可能会怕意外,要杀了了事,而不选择赶紧带回营地呢?因为距离营地已然不远,而且三人当时好歹也听说过,大莽的修行者要是活不下去,一般都会自我了断,而当时那名大莽修行者虽然伤重,却是并没有自我了断的意思。
  越想越不对劲之后,三人好歹想了个主意,让魏贤武先行跑回了营地,说好若是另外两人回不来,便肯定是徐宁申下的毒手。
  另外两人等了片刻之后,看到徐宁申回来,马上就说魏贤武已然回了营地,直说怀疑,要让徐宁申带他们去看那人的尸首。
  和三人料想的一样,徐宁申果然是暗中和那名重伤的修行者谈好了交易。
  无奈之下,徐宁申便也只能和他们谈好交易,以得到的修行之法交换。
  当时三人威胁徐宁申,说已然将秘密告知了其余人,若是三人之中有任何一人出意外,便会直接有人将秘密抖露出来。
  徐宁申在那时只是普通军士,要对付三人本身没那么容易,再加上对那名修行者本身也有忌惮,怕那名修行者灭口,也不敢妄动,接下来三人生怕徐宁申在和他们交易的修行之法上做手脚,便日夜跟着徐宁申。
  时日一长,经过一些行军打仗凶险之事,四人之间的关系倒是反而变得错综微妙,互为依靠。
  马红俊的修炼天赋在四人之中最高,修为反而在四人之中最为厉害,但行事最为无法无天,一次竟然因为一件小事暗杀了一名同僚,被判处决。
  徐宁申等人动用了关系,设法调换了一名替死鬼,从此马红俊便隐于暗处,因为都熟知他的性情,所以即便是魏贤武等人一般轻易也不敢动用他做事,生怕惹出什么大麻烦出来。
  ……
  姜笑依伸出了手,他的整个手掌也慢慢的有些鼓了起来,好像也长出了一层微黄色的厚甲。
  “此种手段只是魂力的运用之法,恐怕只有搏命的时候才有用。”
  感觉着自己手掌的变化,姜笑依转过头,又凝重的看着林夕道:“林夕,你觉得他说的话可信么?”
  林夕微微蹙起了眉头,没有马上回答姜笑依的话,却是看着坐在地上,浑身微微发颤的马红俊,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弄清楚那名修行者的身份?”
  “当时是想知道,徐宁申却不说,说是那人生怕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出问题,而且我们三人当时太过年幼。”马红俊双手依旧习惯性的擦着衣袖,道:“后来我在边军被判处决,被救了下来,我们便知道那人的地位和能力恐怕非同小可,便觉得知道的越少,安心做事,反而更为安全。”
  林夕点了点头,却是转过身看着姜笑依点了点头:“他这故事听上去虽然荒诞不经,然而越是荒诞不经的故事,便越有可能是真的,因为若是有心要编故事,完全可以编个听上去十分真实的故事…而且要证明这是否是大莽千魔窟的手段,恐怕也不难,边军之中,应该有不少和千魔窟的修行者交过手的人。”
  “噗”的一声轻响,却是坐在地上的马红俊往后软绵绵的栽倒了下去。
  他修为尽毁,一夜一日之间又受了太大折磨,此刻就像是审讯终于审完,他心神一松,便是支持不住,昏死了过去。
  “你准备怎么办?”姜笑依面色沉重的皱了皱眉头,出声问道。因为他也感觉马红俊说的这个荒诞不经的故事极有可能是真的…而他说的若是真的,那东林行省或是龙蛇军方之中,便有一名大人物,是大莽的潜隐!
  “找周年山报上去便是。”林夕看着姜笑依道:“这些事已经远超出我们现时的职权范围了。”
  姜笑依点了点头,苦笑了一下。
  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江湖义气般的刺杀,没想到背后竟然隐着这样的一潭深水。
  大莽潜隐这样的人物对于他和林夕这种青鸾一年的新生来说,还的确太过遥远。
  ***
  (我果然是不能心急,一心急,写得就急,有些处理就欠缺...写得就越发纠结,越发慢,所以大家还是多给我点时间...)
  第三十一章 逃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入了东港镇督府内。
  听到传报声的周年山和江问鹤刚刚跨出府衙门槛,便看到身穿黑甲的铁涵青迎面走来。
  “铁大人来得好快。”
  周年山拱了拱手,苦笑着行礼。
  “周大人。”铁涵青躬身回了一礼,讥讽微笑道:“这事关许多人的颜面,自然来得快。”
  周年山叹了口气,道:“如何?”
  铁涵青看了一眼周年山身旁的江问鹤,又是一笑,道:“恭喜江大人正式升任镇督。”看着江问鹤笑说之间,他打开了手中的铁筒,从中取出了一卷文书和一个金色的小盒。
  一眼看到金色小盒,周年山顿时微微一怔。
  “林夕升任正九品,暂代燕来镇督,授光辉勋章。”铁涵青自然知道周年山主要问的是谁,将文书和金色小盒递上的同时,轻笑道。
  “果然如此。”周年山接过铁涵青手中的东西,却是将一直捏在手中的小卷递到了铁涵青的手上,感叹般摇了摇头,“只是不知道这次又要记什么功劳了。”
  “嗯?”
  铁涵青至此才发现周年山神情不对,展开手中小卷一看之下,却是微微变了脸色。
  “你也见过林夕,以他的为人,应该不会因私怨而行栽赃嫁祸之事。”周年山看着铁涵青,道:“而且事关修行之事,你比我更加清楚,想要栽赃嫁祸也嫁祸不了。”
  铁涵青脸上再也没有半分笑意,沉声道:“什么时候传来的消息?”
  周年山苦笑道:“就在方才。”
  “此事事关重大,我要马上回去安排。那名证人案犯的押解,便劳烦周大人了!”
  一句话说完,铁涵青便已转身疾走,如雷般的马蹄声很快在镇督府外响起,片刻远去。
  ……
  此时林夕也在骑马,林芊坐在他的身前,不停的兴奋尖叫着。
  对于徐宁申和大莽潜隐的事,他并没有太多牵记,因为对于他而言,这个世上还到处都是不可知的强者,到处都是不可知之地。
  他还只是息子江中渐长的小鱼…所要考虑的只有自己身边的事,只有自己修行的事。
  ……
  唐藏古国。
  一个对于林夕而言更加遥远得不可触摸的不可知之地,即便是云秦的顶尖强者,都没有几个人踏入过的帝国。
  皇宫之中,一盏酥油灯长明不灭。
  一名身穿禅衣的中年宫女正在帮一名男子梳理头发,将这名男子有些微枯的黑色长发结成辫子。
  中年宫女是名不弱的修行者,眉心微微鼓起,呼吸悠长,迥异常人,然她的面色虽然镇定,双手却是微微有些颤抖。
  因为她知道这名男子的身份。
  她知道这名男子虽然看似文弱,然而当年是足足付出了数十名强大修行者和五百金吾卫的代价,才将此人重创,打入水牢之中。
  正是因为这名男子,唐藏的许多修行者,才知道青鸾学院的可怕。
  和从水牢中刚刚走出相比,这名男子的形容已经判若两人。
  他浑身的烂疮和腐烂裂开的伤口都已经愈合,脸上纠结如水草的胡子已经全部刮干净,显出了一张带着些骄傲的瘦削面容,只是面色依旧有些过于苍白,显得下巴的胡茬显得特别青黑,这使得他看上去有些凶。
  在宫女帮他梳理头发,结辫之时,他一动不动的看着那盏酥油长明灯。
  他的对面,坐着唐藏古国的皇帝,凤轩。
  “你觉得这酥油灯好看么?”蓦的,男子的目光从那盏长明灯上移到了凤轩皇帝的身上,问道。
  神容十分疲惫的凤轩皇帝轻声道:“谷先生既然看了这么久,自然有好看之处。至于问我…我自然觉得这灯是好看的。”
  “这灯并不好看,我只是要看看你对你母后的真实态度,以及她将你到底教到了何种程度。说实话我的确很佩服她。”男子微微的叹了口气,看着凤轩皇帝,却是又很突然的说道:“你不怕我杀了你么?”
  “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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