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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度剑_分卷阅读_49

  闻衡直起身来,道:“不可能,你这伤口才刚愈合,要么是昨天咬的,要么是你自己把痂挠破了。把手放下,不许再碰了。”
  薛青澜垂下目光,不敢与他对视,嗯嗯应是。闻衡随手将他翻折的一小片衣领抚平,道:“先吃饭,待会儿找点药给你搽上。”
  两人同坐桌前,薛青澜闷头吃饭,疼痛令他从一时迷乱中醒了过来,也令方才要说的话自然而然地被岔了过去。
  闻衡再精细也不能凭空猜他的心事,只觉得薛青澜今日似乎兴致不高,以为他还在介意下午那几句话。
  饭毕天色已晚,薛青澜先去沐浴,回来后拿着闻衡找来的药瓶给自己上药。等闻衡也沐浴完回来,他已换好衣服拧干了头发,正盘膝坐在榻上把玩那小小的瓷瓶。
  “师兄,”他似乎恢复了心情,抬头叫了闻衡一声,举起手中瓶子问道,“这药叫做什么?味道有些奇特,是纯钧派的秘方么?”
  闻衡瞥了一眼那没有封签的药瓶,道:“是灵犀碧玉膏。家里偶然得来的方子,我也不知出自何处,但颇有效验。用犀角和炮制过的碧月蝎磨粉,加青梅酒调和,抹在患处,可解蛇虫毒。”
  犀角和碧月蝎都是难得的珍贵药材,这么一小瓶价逾十金,薛青澜握着那貌不惊人的瓷瓶,只觉得沉甸甸地压手,忙将它递还给闻衡,苦笑道:“这点小伤,就是放着不管,两天后也自愈了,何苦动用这能救命的东西。”
  闻衡却没接,绕开他从另一边上榻,淡然道:“不值什么,你拿着用罢。山上蚊虫多,若被咬了就早晚各擦一次,好得快些。”
  薛青澜是真不明白他一介白身怎么还有这种拿银子打水漂的气度,再要推拒,却见闻衡已闭目入定,正在默运心法,当下闭嘴噤声,不再打扰他。
  如此又过了近两个时辰,闻衡调息方定,缓缓睁开眼睛。他虽仍旧无法运用内力,却比之前更清楚地感觉到体内生生不息的真气。这就是顾垂芳留给他的赠礼,现在看来,益处远比他预想的更大。
  对面薛青澜已经困得靠着床尾栏杆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手里却还握着那小瓷瓶。闻衡看的好笑,过去摇了摇他的肩膀:“青澜?醒醒,躺下再睡。”
  薛青澜睡意惺忪,半睁不睁地勉强抬着眼皮,摇摇晃晃地往铺盖处挪蹭。好不容易掀开被子躺进去,立马被冰得“嘶”了一声。
  闻衡回头问:“怎么了,冷吗?”
  薛青澜虽睡意朦胧,心里却始终沉着一块石头,闭眼摇头,拉紧了被子,含糊地道:“不冷。”
  闻衡将信将疑地吹熄了灯,躺回床上。
  刚才能睡着是因为靠着床脚的火盆,足够暖和,现下挪回冷冰冰的铺盖中,没过多久,薛青澜仅存的一点睡意全散干净了。
  他闭眼躺在黑暗中,一侧是坚硬墙壁,另一侧是半人宽的空当,身下的床榻硬得硌人,再配上个直挺挺的他,简直像是躺在一口冰凉的棺材里。
  苦寒严冬,漫漫长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薛青澜按捺着翻身的冲动,正闭着眼胡思乱想,闻衡的声音从另一边响了起来:“还不睡?”
  薛青澜呼吸一滞。
  他听见衣料和被褥发出窸窸窣窣的碎响,一只手探进被子,恰好落在他小臂上,宽大掌心带着熨帖的热意。
  “果然还是冷。”闻衡在黑暗里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臂将他拉向自己,“过来吧。”
  薛青澜没反应过来一样,僵着不动。闻衡索性起身,将两人枕头推到一起,又将各自被褥拖过来,严丝合缝地填满了中间空当,最后抬手一撑被子,把薛青澜扒拉到自己身边。两床被子颇具分量,合在一处,彻底将薛青澜压死在他怀中。
  隔着两层薄薄的中衣,薛青澜与他肌肤相贴,险些被热意点着了,怔怔道:“师兄……”
  闻衡熟练地单手搂着他,另一只手替他掖好被角,闭着眼道:“一回生二回熟,不用不好意思,睡吧。”
  闻衡毕竟是快到及冠的年纪,又天天练剑,身形已近成年男子,肩宽腿长,平时远看不觉得,此时离得近了,他又不加掩饰,身上那股压人的气势一下子显露无遗。薛青澜与其说是被他搂着,实际上差不多整个人都埋在他怀中,不光是暖,连颈上的药膏都被体温烫出了淡淡的梅子酒味。
  帐中昏暗,他与闻衡面对面躺着也看不清他的脸,薛青澜心中百味陈杂,面上忽然一热,闻衡抬手精准地盖住了他的眼睛,声音温得已经是在哄人了:“快睡,别走了困,有事明日再说。”
  “嗯。”
  此夜酣眠犹胜昨夜,一则是两床被子更暖和,二则是闻衡也习惯了怀中抱一个人,没有半夜惊醒。最妙一点在于两床被子虽对闻衡来说有点过厚,但薛青澜是个怎么焐都始终只有温凉的体质,闻衡抱着他睡一整夜,居然也不觉得热。
  薛青澜要是夏天来,他俩指不定是谁占谁的便宜。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闻衡已收拾停当,到院子里去练剑。三年来无论晴雨霜雪,这习惯都雷打不动,前两天因故耽搁,今天却不能再偷懒。没过多久薛青澜也醒了,寻到院中,只见一身白衣的闻衡在朦胧晨光中练剑,如同白鹤振翅而飞,人剑都是一般地飘逸飒爽,十分赏心悦目。
  他站在廊下看了一会儿,闻衡练完一套剑法,招手叫他过来:“冻醒了?”
  薛青澜走到他面前,摇头道:“没事,睡够了。”
  闻衡提议道:“干站着没什么意思,不如与我过两招?让我领教领教薛少侠的功夫。”
  “不敢。”薛青澜拎过剑,活动手腕,笑道,“打人不打脸,师兄千万手下留情。”
  两人一个穿黑一个穿白,俱是挺拔颀长的少年郎,相对站在庭前,活脱脱一对芝兰玉树。薛青澜叫了声“看剑”,抢先出手,闻衡挺剑相迎,接了第一下便道:“尽管出招,不必留手!”
  薛青澜嗤地一笑,剑光大亮,攻势陡转凌厉:“师兄这是瞧不起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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