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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度剑_分卷阅读_46

  第30章院落
  帐外是泠泠的霜气,衾枕间却暖意袭人。薛青澜叫闻衡给按在身侧,进退两难,老大不自在,只能拿话打岔:“廖师兄今日不是要过来?真要搬到别的院子去,总得容我回去禀明师父,收拾些东西。”
  青天白日的,两人本来就醒得晚,再这么赖下去待会儿被廖长星过来看见了,他还活不活了?
  闻衡不慌不忙地道:“不急,吃了饭再去。顺便想想还缺什么,待会儿叫师兄一并给添置上。”
  他早已不是宗室贵胄,可从小养成的习惯还在,说话做事慢条斯理,总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从容,好像天塌下来也无法让他变一变脸色。薛青澜被他带得静下来,略一思索,道:“倒也不缺什么,就是得请廖师兄多给两个火盆,免得——”
  闻衡似笑非笑地垂下眼帘,睨了他一眼:“免得什么?”
  薛青澜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拖长了声音,道:“免得再麻烦师兄。”
  闻衡短促地笑了一声,学着他的语气道:“师弟别客气,不麻烦。”
  薛青澜:“……”
  这小崽子看着不亲人,但闻衡感觉他只是闷,其实脾气挺好,就像戳三四下才轻轻拍人一下的猫,真烦了也就是一甩尾巴不理人,从来不露尖牙利爪,面上虽凶,心里却知道谁是真正待他好。
  “现在醒透了没有?”闻衡眼看他又不说话了,知道这是要甩尾巴的前兆,低头温声道,“冬日天寒,起猛了容易着凉,最好缓一缓再起身,如此方是养生之道。”
  薛青澜在他怀中小幅度点头,闻衡便松开手,道:“不闹你了,下去洗漱更衣罢,外袍在火盆旁烘着。”
  这张床靠着墙壁,闻衡在外薛青澜在里,按理该闻衡先下才对。薛青澜从被子里爬起来,问:“你呢?”
  闻衡在他手背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哼笑道:“我?我被你压了一宿,半边身子都麻得不能动,你倒问起我来了?”
  “……”
  薛青澜又好笑又愧疚,跪坐在一旁,拉过闻衡右臂,替他推拿按摩、纾解麻痹。闻衡支起一腿,抬臂任他施为。薛青澜一低头,未束的乌发披拂下来,遮住了耳朵,只露出小半张脸,他虽低头抿着唇,颊上却有个浅浅小涡,分明正在强忍笑意。
  闻衡看着,心说这样才对,他就该在滚滚红尘里鲜活地贪嗔痴笑,做什么想不开要去当天上的寒星。
  手臂知觉逐渐,他试着活动手指手腕,笑道:“多谢,已经好了。算我没白疼你。”
  薛青澜已经被他左一句右一句地戳习惯了,不再拘谨,把挽高的衣袖替他放下,道:“你慢慢起,我去做早饭。”
  闻衡颇有些讶异地一扬眉,正欲发问,薛青澜已猜到他想说什么,利索地翻身下床,道:“山珍海味虽不能,烧水煮粥还是会的。师兄尽管放心,不会烧了你的厨房。”
  没过多久,薛青澜果然端上了一钵白粥、两碟腌菜,食材有限,他也翻不出花来,只多煮两个熟鸡子。两人吃完简单早饭,恰好廖长星寻了过来,被闻衡强征帮忙,三人齐力将铺盖等一应零碎杂物收拾进了山际院。
  山际院是记名弟子居所,当年闻衡本该住在此处,却因为地方不够又要守孝,独自搬去了后山。后来李直离开,秦陵没再收新徒弟,其中一间房就一直空置着,这回为了安置薛青澜和闻衡,才重新打扫布置了一番。
  屋中地方有限,摆不下两张床榻,索性换成一张宽榻,足可并排睡三个人。廖长星站在屋中环视一周,歉然对薛青澜道:“事急从权,只能腾出这么一块地方安顿,慢待薛师弟了。往后有什么事,尽管麻烦岳持,千万不必客气。”
  薛青澜还没说话,闻衡先调侃道:“师兄做的一手好人情。”
  廖长星反问道:“薛师弟难道不是受你牵连?更别说人家还救了你一命,就是让你当牛做马也使得。”
  “万万使不得。”薛青澜忙道,“师兄折煞我了。”
  闻衡怕他不自在,在背后搭着他的肩,道:“师兄心地善良,这已算是简单的了,不用不好意思。”
  薛青澜不解其意:“嗯?”
  廖长星一听便知他话外之音,再看闻衡护犊子似地护着他,忍不住笑着摇头,道:“罢了,接着忙你们的,若没事我就先走了,师父那边还在等我。”
  闻衡放下手中物什,问:“前日事情如何了?”
  这是纯钧派自家事,薛青澜不便旁听,主动借口打水退出门外,将主屋留给他们师兄弟。廖长星见他走了,方对闻衡道:“事关重大,师父也没对我多说。现下只能靠各峰长老出面尽力斡旋,先稳住他们,再悄悄地暗中调查。”
  闻衡摇头:“晚了,现下事情已经闹大了,再想让他们留下来,恐怕很难。”
  受邀前来的名门正派个个心高气傲,谁肯被当做鸡鸣狗盗之辈一样看管起来?说出去纯钧派恐怕要被群起而攻之。再则江湖势力此消彼长,别派与纯钧派又不是素无龃龉,他们虽不至于做出盗剑之事,但是很乐于看纯钧派闹笑话。因此除了真正与纯钧派有交情的那几位,其他人绝不会束手配合纯钧派的行动,最多再拖三天,哪怕找不出罪魁祸首,纯钧派也必须放人。
  廖长星心累地叹了口气,一提这事就愁得皱眉头。他作为玉泉峰上挑大梁的弟子,有许多难处,只是不好对闻衡说,只是拍拍他的肩,道:“偌大一个门派,再难也用不着你们小孩家家的跟着操心。这些日子别乱跑,保护好薛师弟,若有异动,记得及时找我。”
  闻衡了然道:“我明白,师兄放心。”
  过了一会儿,薛青澜从门外进来,手中端着水盆布巾,随口问:“廖师兄走了?我看他似乎忙得很。”
  闻衡接过铜盆放在一旁架上,道:“丢剑这事要处理得里外俱全、不留话柄,恐怕他最近都没有什么闲工夫。”
  薛青澜还惦记着刚才的话,好奇问道:“师兄,你方才说‘还算简单’,是什么意思?难道纯钧派还有什么别的规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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