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案现场直播_分卷阅读_112
青年望向门口,奇怪道:“韩笑车祸的监控吗?这监控我们都看过几十遍了,没发现什么问题啊。”
“再看一遍。我觉得这起车祸不是那么巧合。”
何川舟转了下椅子,示意对方过来播放。
三人聚在电脑前面,看着放大到全屏的录像。
青年警察心有不解,还是屏住呼吸,乖巧站在侧面。
视频里,韩笑的车辆正在靠近十字路口。她神情恍惚,显然不在状态,双手抓着方向盘,无视了前方的红灯,加速冲向对面的车道。
在发现自己违规行驶之后,她像是才反应过来,慢一拍地开始打方向,并最终将车撞向一侧的围墙。
这是很明显的走神,韩笑当时应该在跟公司的人打电话。可是警方听过对方人事部门提供的录音,在车祸之前,韩笑的态度就有点奇怪。
她离开三夭的时候明明是正常的,人事是在那之后唯一跟她联系过的对象。到底还有什么事情能让韩笑的情绪发生剧烈变化,以致于让她连驾车都漫不经心?
何川舟将进度条拉回到前面,重复播放了一遍。
两位警员不明所以地陪着她观看。反复数次后,何川舟长舒口气,似是终于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
她朝后一靠,用力抓了把自己的短发。在两位下属不解的眼神中,拿笔尖指着屏幕道:“看出什么了吗?”
两位警员轻轻摇头,满是迷惑,试探着开口道:
“韩笑不是想要自杀?她最后努力打正方向了,可惜车速太快。”
“……我只能看出她的车技不是非常好。而且她为什么要在开车的时候发呆呢?”
“不!”何川舟用笔点了点,“我是问,她在看什么!”
两人皆是愣了下。
何川舟将视频再次往回拉,用笔帽在韩笑脸上画了个圈,说道:“看见没有?虽然画面不是很清楚,但是她的头偏了下,根据角度和距离来判断,她很可能不是在看指示灯,而是在看路边的某样东西,或者某个人。”
她斩钉截铁地说:“韩笑!就是在路口这个位置,看见了什么让她很惊讶的人,于是失神之下,闯了红灯,才出了车祸!”
警员立马将画面缩小,根据韩笑视线的方向,往路边位移。
“她好像在看这个位置……”
范围就在红绿灯的侧面不远处,路边有好几位正在步行的路人。
这个监控摄像头只拍到了他们的一个背影,而其中一人,穿着黑色的大衣,顶着满头银发,与李凌松的背影颇为肖似。
年轻警员犹如被当头敲了一棍,他怔松了一秒,然后跑出门去,急着调取其它的监控。
第106章 探问
穹苍举着筷子,与对面的贺决云久久注视,又默默不语。她撇撇嘴,抿了口碗里的白粥,感觉很是寡淡无味,内心一片创伤。
不知道贺决云昨晚想通了什么,他今天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都写满了不对劲,还十分不做人。一直用干净的筷子搅拌着面前的蟹肉却不下口,暴殄天物的同时透着两分慵懒随意,看得穹苍脑门青筋突突直跳。
穹苍干巴巴地问道:“好吃吗?”
“不知道,还没吃。”贺决云无趣地叹了口气,“还行吧,我们家的人都吃腻了。”
是这样,穹苍也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她低声地“哦”了一句。
贺决云又端起旁边一小盅还在冒着热气的高汤,在穹苍面前晃了一下。清透的高汤带着浓郁的香气,不停地向穹苍炫耀它来自一锅精心炖煮了整晚的鸡骨和猪大骨。
穹苍叹了口气。
贺决云虚伪问道:“白粥好喝吗?”
臭不要脸的有钱人,对于钞能力的认知是不够深刻吗?
穹苍只想尽快结束这种诡异的对话,认为现在是自己该好好表现的时刻了。她抖擞起精神,认真观察贺决云的每一个细微表情,语气坚定,恨不得把三个字拆分成掷地有声的宣言。
“不好喝!”
贺决云敲了敲桌面,瞥向边上摆着的数道散发着金钱芬芳,却看起来朴实又无华的豪华配菜,诱惑道:“想不想吃?”
穹苍非常诚实:“不敢想。”
贺决云被她给逗笑了,努力试了试想把基调拉回来。
你说哪有这种人,啊?哪有这种人。吃着你家的饭,睡着你家的床,叫着你的外号,还不跟你发展一下正当关系。
她就是一个渣女。想白嫖。
贺决云循循善诱道:“你知道有钱人的生活有多单调吗?就是每天山珍海味,为所欲为。尤其我们老贺家人,家教就是自由……当然也很传统。传统又自由,特别快乐。”
穹苍认真地说:“那人生就会失去很多的烦恼跟乐趣,或者需要自己去寻求更多的乐趣。关于娱乐阈值这件事情,我们之前做过一次讨论。无聊是催动部分人群趋向变态的原因,有时候贫穷或无能,也不全然是件坏事。”
贺决云笑容难以维持。
穹苍希冀道:“您愿意向我分享一下您的快乐吗?”
贺决云看着她消极回避还要装作浑然不知的模样,心里好气又好笑。又想她这顿早饭吃得也真是忒不容易,差不多已经是出卖了自己的智商,看来是做了很大牺牲。他面上表情狰狞了一阵,最后无力地按住额头,放弃地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你吃吧。”
穹苍笑了笑以表示对他的感谢,随后端过面前的小菜碟,朝自己的碗里倒。
贺决云不吃早饭,但也不离座。他就那么两手环胸,在不足半米的邻座上定定地看着穹苍。目光里含带着很复杂的情绪,做着作用十分有限的分析。
如果这是一个游戏,他一定要给穹苍附加一个好感度可见的功能,这样就能知道她每张无辜的面孔背后都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在偷偷地骂自己。
贺决云凝神注视着她,可是始终没有看见穹苍的正脸,后者深埋着头吃早饭,仿佛没发现他那颇为刺人的目光。
半晌,贺决云别开视线,扫向窗户外蔚蓝又模糊的天空。在他眼神移开的一瞬,穹苍似有似无地放松了一点。
本来在不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贺决云是可以装作不在乎的,然而一旦意识到,再想要装作不知情,就有点自欺欺人。
好像只有他是一厢情愿,穹苍对他总是忽冷忽热的,叫他捉摸不清。
他会思考这里面出错的人是不是自己。
穹苍越是想要回避,他就越是好奇。就像很多人,不是不能接受失败,而是不能接受自己失败却没个理由。
这样想,贺决云刚移开的视线又飘了回来,还带了点愤怒的瞪视。
穹苍没有办法再继续忽视,感觉手底下的筷子都变得异常沉重。她抬起头问了一句:“你今天要上班去吗?”
贺决云带着被打断了思路的不满,臭着脸道:“要。”并终于起身,离开了餐桌。
穹苍如蒙大赦,三两口扒干净碗里的东西,抱着碗去厨房洗涮。站在洗碗台边的时候,她的眼皮还在不住地跳,将手伸到水流底下慢慢冲刷,然后拿过百洁布仔细清洗。
贺决云换好西装从房间里走出来,单手拎着领带,熟练地往脖子上套。他今天的计划是回公司尽一尽自己小老板的职责,毕竟已经无假怠工多天,再不回去恐怕要被宋纾扎小人。
贺决云走到门前的时候,想起来,冲着厨房的方向叮嘱了一句:“你今天下午要去医院复诊吧?”
穹苍回道:“我自己叫车。”
贺决云:“那你记得把花带回来。”
就像很多人,在经过高压的环境历练之后,以为危机已经解除,就会放松警惕。
穹苍没有品味到贺决云的用心。接连问了两个最糟糕的问题。
“什么花?”
“哦……那个好多天了,不用了吧?”
门口的动静突然停了,像是陷入无边的寂静。穹苍等了等,确认自己没听见开合门的声音,警惕危险的本能让她感觉到背后有阵冷意。她小心翼翼地关掉水龙头,以缓慢的速度回头查看。
……于是猝不及防对上贺决云近在咫尺的脸。
贺决云一向是很好说话的,上次发火也是因为那束凝聚着他浓浓父爱的白玫瑰,穹苍认为自己需要珍爱生命,端正态度,说:“我今天下去就去拿回来。”
贺决云的表情看起来阴恻恻的,他说:“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认真回答我,不是跟你冷笑话。”
穹苍犹豫了下,将手里的洗碗巾放下,转过身正对着他。
贺决云严肃地说:“你认为,我们之间,或者说以后,应该是种什么关系?”
“朋友?”穹苍尾音重了一点,说是告诉他,不如说是希望说服他,“是很好的朋友。”
贺决云较上劲儿:“那我告诉你,没有什么很好的朋友。对异性很好的多半都是别有所图。也不用说我是什么好人,我没那么圣父。我为什么不对田芮好?我为什么愿意让你住进来?为什么帮你隐瞒范淮的事?只是为了方便监视你,还是除了你就没有别的朋友了?”
穹苍沉默地看着他,背靠在料理台上,手掌后撑着大理石桌面。她用手指抠了抠边角,等不到贺决云的退缩,才问了一句:“你今天心情不好?”
贺决云扯扯唇角,哂笑道:“看来聪明人转移话题的方法也不是很高明。”
穹苍无言以对。然而她的表情不是窘迫,也不是被揭穿什么后的羞愧,依旧是冰冷似的平静,或许还有些微的迷茫。就好像这世上没有人能够让她当面露出破绽。
贺决云无法像她一样把控情绪,又不想在她面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转身决定先离开。
“抱歉。”穹苍带着点凉意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我觉得这是……需要很认真考虑的事情。”
贺决云不知道这个认真是穹苍对他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他自嘲地笑了下。
太糟糕了。
穹苍不知道屋里是什么时候重新安静下来的。她把剩下的碗筷擦拭干净,并将厨房打扫了一遍,然后缓步走到客厅,空虚地坐在沙发上。
她有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然而她的反省并不真诚。这不是她的专长。最主要的是,即便错了,她也没有正确的修改方式。
在她大脑放空的时候,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嗡嗡的响声瞬间占据她全部的注意力。
穹苍快速上前抓了过来,待看见来电显示的名字是何川舟,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垂下眼皮,点击接通。
何川舟那边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跟李凌松熟吗?”
穹苍骤一听见这名字被问得愣了下,而后尽量中正地回复道:“不算很熟。”
何川舟:“那你对他怎么评价?”
穹苍沉思片刻,回答道:“不便评价,真的不熟。他是个专业能力很强的人,醉心自己的学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会有一种压力感。”
穹苍不喜欢任何被探究或被窥视的感觉,而这恰好与李凌松的职业相悖。李凌松多年来一直在研究社会心理学,已经培养成了习惯,面对特殊的人群时,他会表现出极大的耐心与热情,穹苍从中感受到的就是身为样本的冰冷。加上他又是一名长辈,双方之间有身份上的距离,穹苍不擅长与他打交道。
穹苍睫毛颤动了下。
是的,她一向习惯了独立、孤僻,她没有让别人参与自己人生的想法,也没有想建立家庭的意愿。做朋友不必思考未来这种东西,她讨厌思考类似的问题。
这是她跟贺决云的不同之处,而她主观性地回避这种问题。
何川舟没有发现她的不在状态,只简短地应了一声,不待穹苍追问,第一时间挂断电话。
穹苍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削瘦的身影在光影中一动不动,等过了有一刻钟,才从这种毫无意义的入定状态中解除,她套上自己的外套,也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