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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遍仙界_分卷阅读_329

  “好了。”殷渺渺整理出了数份不同的名单,随手递给白逸深,“你们和执法堂的管事一起商量商量,看定个什么罪行吧。”
  予明发现旁边剩了薄薄的两沓,狐疑地拿起来:“这个呢?”
  “这些是千箓峰和萃华峰的入室弟子,一会儿我连人带物还回去。”殷渺渺淡淡道,“人家有师门,哪里轮得到我管教?”
  她能做主赏罚升贬的只有普通弟子,各峰的入室弟子只能由他们自己的师尊管教。不止如此,神器坊名义上的主事人是龙泉真君和红砂真君两位掌事,若不是她提前拜访,许以重利,他们只要在最初表示会自行处理,她插手就算越俎代庖,告到掌门那里都行。
  所以,她也得投桃报李,口供也好,证据也罢,通通交到对方手里,让他们看着办。
  公正处理?不存在的,利益交换罢了。
  烛光晃过,照得众人神色不一。
  此时此刻,不同的立场,想到的事自然大相径庭。如予明、乐眉、止衡三个无师承的人,想的是宗门内元婴真君势大至此,长此以往,门派还有公平可言吗?而白逸深、紫烟、袁落三人想的却是萃华峰、千箓峰都是如此,恐怕自家门庭也不可能幸免,一念及此,心里便很不是滋味。
  修士实力为尊,元婴真君的弟子备受厚待,究竟是对还是错?
  “定罪的事不难,门规解释里按照轻重程度,有不同的量刑,你们和执法堂商量着办就行了。”殷渺渺站了起来,掸掸裙角,“我就要求一点,禁止十四岁以下的孩子进门当仆役,多养两年吃不穷他们。”
  凡间的穷苦人家是养不起才卖儿鬻女,修真家族却没这个隐患,再让她发现哪家把小孩子塞进来当童工和性奴,非宰了他们不可。
  反正也不是同门,杀了也没人敢找她算账。
  而后,殷渺渺跑了一趟萃华峰和千箓峰,把涉事的几个亲传弟子送了回去。两个元婴真君虽然已经得到了她的许诺,知晓未来会有更大的好处,但被小辈打了脸,必然很没面子,说话便有些阴阳怪气。
  “没想到赛场上出现这样的事,还真是巧合啊。”
  “区区小事,居然惹得凌虚阁插手,看来我这个掌事该退位让贤了。”
  可惜殷渺渺不是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得到了实际上的好处,一点儿也不在意口头上被说几句,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如此还不够,等他们讽刺完了,她又“诚恳万分”地表示自己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身为门派首席,感到万分痛心和自责云云,堵得他们说不上话来,挥手让她走了。
  离开的路上,殷渺渺的心情十分不错。
  诚然,亲传弟子因为元婴的庇护,这次逃过了一劫,但她想做的事本不是伸张冤屈,处理贪腐,而是改变现状,图谋未来。
  她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那几个弟子的下场……who cares?
  *
  不出三日,执法堂便给出了神器坊在赛场道具上以次充好的处理结果。作案的几个炼器师和符箓师被格去了原有的玄级品阶,被降为最低等的黄级,并处以5000灵石的罚款,以及,此举有违炼器之道,被罚去思过洞紧闭半年。
  因为此案中没有人真正受到伤害,所以这个惩罚绝对算得上是重惩了,众弟子基本满意。
  之后,神器坊又因违规售卖法器,处罚了好几个领事、执事。这群人里既有故意炼制瑕疵品的凡间一系,也有投靠萃华峰、千箓峰的修真家族弟子,他们过去是鹰犬,现在是弃子。
  以上便是全部的处罚结果,因为执法堂与神器坊彼此独立,只有处置弟子的权力,不得干涉其他部门的内务。
  只不过,神器坊里的职位与品级紧密相连,被降等之后,原先的职位便保不住了。很快,神器坊迎来了一波的职位调动。
  首先,几个管事因为“管教不力”,被掌事撤职。新提拔上来的管事中,接任炼器坊的是萃华峰最老持稳重的二弟子,素有人缘,而符箓坊的是红砂真君的三弟子,凡人出身,与修真家族无甚交情。
  某种意义上来说,双方皆做出了一定的让步。
  接下来的领事和执事岗位就没那么多讲究了,排除犯了事的人,在品阶符合的人里挑一挑,差不多的就安排上。然而,在神器坊的浑水里待了多年,这次还没湿鞋的,要么是为人清正之辈,要么是极其会做人,整体气氛为之一清。
  但是,殷渺渺很清楚,依靠人的品性来保持廉洁是不可靠的,足够多的利益和严格的制度才是关键。
  过去,神器坊采取的是定额任务 定额报酬的模式。比如说,一个黄级炼器师,一个月需要炼制出三件下品法器,门派在月例之余,再付给他们每月100灵石的报酬。
  其中,法器的材料门派出,售卖的灵石也全部归门派,炼器师得到了灵石和实践的经验。平心而论,这个模式并无问题,因为大量的练习对于掌握一门技术至关重要,修士不亏。
  他们只是不甘心(一件下品法器利润至少100灵石,只给他们30灵石)、没动力(反正每月任务就这点,余下的时间不如自己赚钱)、想赚钱(炼制一件给自己/情人的法器)……
  殷渺渺:还等什么,改成底薪 提成模式吧。
  当然,为了避免只求数量不求质量的问题出现,责任制度必须跟上。这比前世的工业流水线容易太多,只消在修士交付产品的时候,于法器/符箓/阵盘/法衣的隐蔽处印下特殊的编号,再登记成册即可。
  原本霓裳阁、玲珑阁这样的知名店铺都会落下徽记(相当于名牌的商标),推行起来几乎没有任何难度。
  今后,神器坊的任何一件产品都能精准地找到制造者,若是出现了质量问题,当事人和负责他的上级一起吃挂落。
  报废率亦然,殷渺渺要求他们测算出平均值,谁的报废率多次超过平均数值,代表他业务能力不过关,降等重修吧。
  这一系列的改革被她写成了厚厚的建议书,通过掌门的手转交给了神器坊的两位掌事。
  “素微的想法颇有几分可取之处,只是她身为晚辈,难免有思虑不周的地方。”掌门微微一笑,“你们酌情看看就是了。”
  龙泉真君和红砂真君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神器坊的制度改革不同于人事调动,既可以说是内部事务,也算是门派治理,区别在于前者凌虚阁不好插手,后者却有过问的资格。
  殷渺渺很清楚,直接下手或是向他们提议,都有可能遭到一定的阻力,所以考虑再三,决定通过掌门转达意见,把握大不说,也是给两位真君颜面——真要是由凌虚阁插手,他们的威信至少下降一半。
  掌门也很清楚其中的猫腻,口中说“酌情”,实则事成九分。
  果然,红砂真君淡淡笑了笑:“掌门说什么话,素微行事极有章法,这份建议书有利无害,我没有什么地方不同意的。”
  龙泉真君不冷不热地应了声:“是啊,她这么能干,倒把我们衬得一无是处了。”
  这话听着不妥,掌门少不了安抚一二,说什么素微年少,自知力微不能成事,这才托我相请云云,又暗示“今后多有劳烦你们之处”,免得他们真的存了嫌隙。
  但不管怎么样,神器坊的改革已成定局。
  第374章
  神器坊的改革,最终是由龙泉真君和红砂真君两位掌事出面宣布,但他们只是占个脸面,哪会真的逐一过问,后续的事便交由诸位管事负责。
  殷渺渺知情识趣,不和他们争抢风头,但她要做的事需要名望,亦不肯做个幕后军师。等他们一撒手,立刻派了四个实习生过去,名曰讲解内容,实为宣告内容出自凌虚阁(的首席)。
  门派上下自是一番骚动,然除了个别混吃等死的修士,和之前一样,大部分的弟子都赞同施行新措施,认为于己于人均有好处。
  殷渺渺在门派内的好感度又涨了一波。
  但这个时候,她已经把注意力从神器坊上挪开,放到了计划表中的“丹鼎阁”“商业合作”等项目上。
  只是,尚未来得及布置下去,一个意外打断了她的工作。
  凤霖主动来求见她。
  说来惭愧,事情太多,她已然将那天惊鸿一瞥的美人忘到了脑后,看见他跪在屋檐下才想起来,道:“是来见我的吗?进来吧。”
  凤霖第一次走进她的屋里。
  和前面正堂的精巧工丽不同,后院的屋舍轻工艺而重雅致,没什么炫技耀富的地方,简洁清雅,有一种山明水秀的疏朗。
  她依靠到窗前,执壶酌酒:“什么事?”
  凤霖犹豫了下,慢慢屈膝跪到她的脚边:“我来服侍……仙子。”
  “我不需要你服侍。”她旋转着手中的酒盏,黑亮的眼眸里蕴着笑意,“回去吧。”
  凤霖没动,反而靠了过去,手抚上她的小腿,试探着偎在了她的身边:“仙子是不喜欢我吗?”
  她失笑:“我不喜欢强迫别人。”
  “我是心甘情愿的。”
  殷渺渺无奈地笑一笑:“凤霖啊,你和洒红她们不同,她们什么都不懂,只会伺候人,你呢?”
  他沉默不言。
  “你是个修士,也有修为,怎么可能甘心做别人的禁脔呢?”她摇了摇头,思忖片时,又道,“也怪我一时忙糊涂了,忘了安顿你。这样吧,你若是想要自由,我便给你些盘缠,送你离开,若是想要修炼,也可拜入我冲霄宗,做个普通的修士,左右无人见过你,如何?”
  凤霖怔住了,豁然抬头:“你要放我走?”
  “有何不可?”她反问,“难道羽氏会向我兴师问罪吗?”
  凤霖有一瞬间的心动,这样的宽容远远超出他的想象,无须曲意奉承,不必奴颜媚骨,就可以得到想要的自由。那一刻,他几乎脱口就要答应下来,然而,上次的教训如同三九天的冰水浇头,冷却下了燃烧的血液。
  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在试探他是否安分?
  一个权势不弱于神妃的女人,真的会有这般好心?
  他已经尝过轻信于人的滋味,这次可没有人能救他了。要谨慎,要忍耐,要小心……他冷静了下来,俯首道:“多谢仙子美意,我愿意留下。”
  屋中霎时寂静。
  殷渺渺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怕我在试探你?”
  “并非如此,我、我仰慕仙子风仪。”他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十分真挚,抬首直视她的双眼,“甘愿陪伴左右……”
  殷渺渺不由轻笑了起来:“我要是坏一点,就把你这句话当真了。”
  “绝无虚言。”凤凰台的苦难磨砺了他,那张容色绝艳的面孔上流露出满满的情意,足以迷惑一个不知事的年轻女子。
  可他面前的女人叹息一声,无限怅惘:“你看着我。”
  凤霖顺从地注视着她,然而下一秒,猝不及防的事发生了——她乌黑柔顺的头发蓦地化作了雪丝,光滑的肌肤黯淡了光泽,皱纹爬上眉角眼梢,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在短短数息内耗尽了生命,枯萎凋零下来。
  变化来得太过突然,他来不及伪装,露出了愕然的神情:“你……”
  “你见到的都是幻象。”她遥望梳妆台上的铜镜,平静道,“这才是我真实的样子,现在,还要对我说谎吗?”
  凤霖到底年轻,一时狼狈地低下头,过了会儿,又觉得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胆子大了起来:“美人在骨不在皮,仙子何必执着于外貌呢?我今日所言尽出肺腑,天地可鉴。”
  “如果一个人愿意忍受眼前的屈辱,那必然是有更大的图谋。你非要留在我的身边,看来求得不止是自由。”殷渺渺轻笑了声,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让我猜猜看,复仇?”
  凤霖差点绷不住自己的表情。
  她道:“我是不可能替你报仇的,于公,冲霄宗不会插手镜洲的事,于私,我与神妃无冤无仇,没道理出手。”
  “我并无此意。”他低声道。
  “很好。”她饮尽了杯中的酒,“你要是想亲自动手,那随你的便,我不会阻拦,你不必花时间奉承我了。”
  凤霖终于发现自己原本的计划全然行不通。他迟疑了下,渐渐挺直了背脊:“我的修为太低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日后勤加努力,总有机会的。”她语气敷衍,好若随时要结束话题。
  凤霖沉默了会儿,缓缓道:“神妃以叛逆罪褫夺我父爵位,家中财产俱被抄没,我……重伤未愈,无路可走。”
  出事之前,他是王孙公子,家中自会供他修炼,何须自己操心灵石丹药,但如今他一无所有,就算得了自由身离开冲霄宗,又从哪里弄来灵石和资源呢?
  殷渺渺听着,心里有数了。镜洲的修士依据血缘出身划分三六九等,身为皇亲的公卿之子从小便锦衣玉食,享尽富贵,结果一朝落难,连安身立命也做不到,只能依靠出卖美色。
  她好意提醒:“普通弟子虽然月例微薄,却是自食其力,不必依附他人。你真的想好了吗?”
  凤霖的心中不是没有挣扎,是做一个普通的修士,勤勤恳恳赚取资源修炼,还是依附于她,媚宠换来捷径呢?前者固然堂堂正正,可花费甚久,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有个结果,到那个时候,会不会神妃已经掌控了整个羽氏,再无复仇的机会?
  他等不了那么久,也不想等那么久。反正这具身体已做过别人的玩物,一个女人和两个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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