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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繁星海潮_分卷阅读_32

  “不可以。”谢朝的目光始终黏在电脑屏幕上,语气淡淡的,“好走不送。”
  莫名其妙。商稚言被他气得都要笑出来了。
  谢朝戴上降噪耳机,周遭忽然变得极为安静,耳中只有轻微的底噪震动着。他眼角余光看见商稚言在最靠近门口的办公桌前抓了一张白纸,哗哗写着什么。
  再抬头时,桌前已经没了商稚言的身影。
  谢朝瞬间就像泄了劲,他一言不发,静静看着商稚言方才呆过的位置。那桌子是他的助理小陆的,桌上满是零食和各种图纸。谢朝摘了耳机,起身走过去,在巧克力、饼干和能量棒的包装袋上看到一张白纸。
  商稚言写下了她的联系方式和通讯地址。
  她的字变了。谢朝把那张纸抓在手里,呆呆看了很久。商稚言一千写自己名字的时候,总会把最后一个字写成一串竖的波浪线,末尾的“口”字则一笔画成个圆。余乐批评过好几次:这商稚言还是商稚浪商稚圈?
  这个习惯终于改过来了,在谢朝不知道的时候,商稚言练了一手漂亮的硬笔书法,字迹洒脱里带着英气。他看了半天还不够,举着纸,伸出右手食指在她名字上比划,像是想重复她的字迹轨迹。
  ——“我的字好看吗?”
  谢朝顿时惊得回头。
  商稚言站在书架前,脑袋晃了晃,眼角满是笑:“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来了?”
  “……”谢朝迅速别过头。
  商稚言:“不必脸红,谁见到我这手字都要不好意思的。”
  谢朝把那张纸团巴团巴,捏成个球,抬手要往垃圾筐里扔。
  “别扔!”商稚言大喊,“我劝你别扔,扔完你还得捡。”
  谢朝扔进去了。
  他等待着商稚言的反应。
  商稚言愣愣看他。她眼圈有一瞬间泛红了,但很快被她控制住。扔了就算了,她跟自己说,我不生气,我完全不生气,我今天是来……她想起来了。
  “我是来工作的。”商稚言指着书架上两本不同年份的《生物医学工程学科发展报告》,“我可以借两本书回去吗,谢工程师?”
  #
  崔成州结束工作回到财经新闻中心,一路上碰到三个人都小声劝他:别太凶,小商都被你凶哭了。
  崔成州慢悠悠放下相机和背包,慢悠悠泡茶,慢悠悠开手机看了五分钟自家孩子的视频,才踱到商稚言面前,歪头看她:“他们说你哭了?”
  商稚言莫名其妙:“没有啊。”
  崔成州:“说你回来的时候满脸都是眼泪。”
  商稚言:“……下雨了,那是水。”
  她面前摊着两本数百页的厚书,崔成州翻了翻封面:“嚯,学科发展报告?还是内部版?你挺认真啊。”
  他凑过去看商稚言的笔记:“外骨骼的控制系统设计应是鲁棒的,可靠的……鲁棒是什么玩意儿?”
  商稚言当即打开搜索引擎,输入“鲁棒”,按下回车。
  崔成州:“……你也不懂啊?那你今天干嘛去了?”
  商稚言憋着一肚子气:“崔老师您没有自己的工作吗?”
  崔成州耸耸肩,坐回自己位置。他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是信息接二连三地跃进来。商稚言心中一动,抬头瞧他。崔成州的脸色完全变了,方才那一脸坏笑消失无踪,他的粗眉毛耷拉,眉头紧拧,嘴角绷得结实。
  “崔老师?”
  崔成州忽然站起身,抓起外套和背包,风风火火奔了出去。商稚言和同事面面相觑,年纪大些的人倒是很了解似的笑了:“老崔精神了,是有什么新闻吧?”
  很快,记者们的微信群也开始滴滴滴地疯狂响起。
  “九中出事了……”众人低声交流着。
  商稚言忙抓起调了静音的手机,屏幕刚亮起,她便看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借的书一周之内还。】
  没有落款,没有任何可识别的标志。但商稚言知道是谢朝发来的。
  他果然捡起来了。
  商稚言暗骂一句“幼稚”,没打算回复他,迅速点开了微信。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之外的事情:
  和谢朝一块儿值班干活的还有助理小陆。
  小陆来到的时候,谢朝叼着半个汉堡,正在垃圾筐里翻纸团。
  小陆震惊。
  翌日,一个消息传遍整个新月:谢工饿疯了,要在垃圾筐里找吃的!
  ---
  谢谢摇星海被沈老师鞭打、冷杉、徐西临女朋友川川的地雷。
  谢谢徐西临女朋友川川的营养液。
  请大家吃麦当当咖啡和汉堡吧!
  第35章 变与不变(3)
  微信群里散着几张照片。救护车和警车聚在九中的门口,很快又纷纷进入校园,另有一张混乱模糊的照片,一个穿着九中校服的女孩跪坐在地上,额上有血,正伏在几个同学身上嚎啕大哭。
  群里不少人相互询问是怎么回事,有人说是自残,课间活动时莫名其妙就把头往柱子尖角上狠撞,拉都拉不住。
  商稚言打开电脑端微信,迅速找到孙羡:“馅儿,你们学校出了什么事?”
  当晚商稚言回家继续捧着两本学科发展报告研究的时候,孙羡的回复姗姗而至。学校老师开了大半天的会,领导们各种耳提面命不得乱说话。那女孩恰好是孙羡教的学生。孙羡和其他科任老师都一样,一个个地被提拎着面谈,但翻来覆去,谁都说不出可疑原因。
  孙羡从北京师范大学毕业后回到生源地当老师,已经在九中工作了好几年。她教历史,是高二某班的班主任,但也兼教高一新生。那自残的女孩就是高一的,入学半学期,性格文静寡淡,朋友不多,存在感不强,和科任老师的交流就更少了。
  “我对她印象真的很模糊。”孙羡嫌打字麻烦,直接给她拨来语音,“她个子蛮高,安安静静的小姑娘,上课老走神,点名问她问题,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高一的小孩都这样。而且九中偏理科,大部分学生高二分科都选理,所以历史课没多少人听,我也没怎么在意她。”
  她曾说过要当小学老师,但最终还是去教了麻烦至极的高中生。
  高一的学生稚气,但鲁莽冲动,脱离了九年义务教育,个个心里都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孙羡印象中,那个叫黎潇的女孩和别的学生不太一样,除了安静之外也不太跟同学交际,只和周围关系不错女孩们说话,她还常常在课堂上睡觉,总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商稚言:“她家庭条件怎么样?”
  孙羡:“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就普通的工人家庭,她爸之前是技术工人,下岗了,现在在化肥厂当门卫,她妈妈是饭店后厨,工作也挺忙的。”
  商稚言:“平时没人管她?”
  孙羡:“我们怎么晓得呀……她的班主任可能清楚情况,但她也不跟别的老师讲。”
  她顿了顿,小声问:“我今天跟你说的事情,你可别告诉别人,也不能写出去。”
  商稚言叹气:“我写哪儿呀?财经和科技板块也不可能写这个事儿。你当作我好奇好了,职业习惯,总要问一问的。我看到有人说是校园暴力?”
  孙羡沉默片刻,有些迟疑:“我听教导处主任和校长提了一点点,和校园暴力没什么关系。黎潇朋友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平时在班上就特别普通的一个孩子。”
  商稚言还想再说什么,孙羡忽然道:“言言,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我听别的老师说,黎潇现在不在医院。她晚上已经转院到其他地方去了。”
  商稚言吃惊:“去了哪儿?”
  孙羡:“……精神病院。”
  #
  商稚言花一晚上时间,囫囵翻完了两大本学科发展报告,算是对谢朝和新月医学的事业多了几分了解。她结束和孙羡的通话之后,还给余乐拨了电话,告诉他今天又跟谢朝碰面了。
  余乐快被她烦死:见了就见了,不必跟我报告,我跟谢朝不熟。
  末了还再三提醒商稚言保持冷静,不要被谢朝带偏。商稚言嘴上说不可能,悻悻挂断电话之后,看着眼前的书发呆。
  为什么要借书?有借就有还,谢朝当年也是这样的。
  所以第二天,商稚言干脆抱着两本书去浪潮社,坐稳后立刻给同城快送下个了单子,迅速寄走两本砖头书。见不到谢朝,就不会胡思乱想,也不会被谢朝影响。
  她昨晚失眠严重,脑子里一会儿是孙羡说的事情,一会儿又是谢朝复杂莫测的表情。她面对谢朝时,想好好跟他说话,想轻松快乐一点儿,让谢朝看看他销声匿迹的十年里她变成了多么好的人,不需要他参与,她的人生同样有滋有味,愉快幸福。
  但这太难了。昨天能好声好气和谢朝说上十几句话,已经用光商稚言的控制力。
  崔成州来得很早,录音笔插在电脑上充电。这是他准备外出采访的标志性动作。商稚言好奇:“崔老师,今天带我去吗?”
  崔成州:“不带。”
  商稚言愈发好奇。崔成州下个月就要调回社会新闻中心,财经中心其实已经不给他安排工作了,而他手上现在还有需要采访的活儿?
  人人都知道崔成州到财经中心是一种惩罚。五年前他写了一篇关于市区道路的报道,揭露了道路反复铺修、反复塌陷又不断补修背后的一连串交易。报道令不少人下台落马,崔成州和浪潮社出了名,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媒体世界和社会舆论对浪潮社的一番口诛笔伐,用不少高且硬的无须有之罪,将浪潮社打成了媒体行业的反派角色。
  浪潮社撑过来了,但元气大伤。崔成州离开了社会新闻中心,在财经新闻中心混个闲职,脸是一天比一天更臭。
  商稚言给他倒了一杯茶。崔成州不喜欢她端茶倒水,又狠狠瞪她一眼。商稚言借机瞥他手上的本子,看见记事本上写着一行字,是黎潇的名字和精神病院地址。
  崔成州合起记事本,又骂她一句:“你是端茶小妹还是来当记者的!”
  商稚言抓起手机和背包,跟在崔成州身后跑出去:“崔老师,我也去。”
  崔成州:“和你无关,回去写稿。”
  商稚言:“你是去精神病院找黎潇吗?”
  崔成州愣住了。
  商稚言打铁趁热:“我有这件事的内幕消息。”
  崔成州:“快,上车。”
  精神病院位于市郊,路途遥远。崔成州催促商稚言谈谈内幕消息,但商稚言快速讲完,他火气顿时愈大:“这不是跟我找到的料一样么!”
  商稚言讪讪地笑:“你都知道?”
  崔成州怒道:“比你还多一点!”
  黎潇转院的事情发生在昨天下午。注射镇定剂后平静下来的黎潇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里,开始疯狂挣扎大叫,好几个人都压不住她。她的病床靠窗,输液的针头还插在手背上,黎潇却不管不顾要跳下床跑向门口,远离窗户。
  再次注射镇定剂让她陷入睡眠后,医生跟黎潇父母沟通,这才知道黎潇初中时曾经到精神病院就诊过。她患有恐怖症。
  “什么是恐怖症?”商稚言问,“什么东西让她恐怖?”
  “这就是我去精神病院的目的。”崔成州不想再对她发火,狠命按喇叭,“这案子现在已经被当成是一个普通的意外,精神病人复发造成的自残。但我想这里面说不定还有点儿什么别的。”
  商稚言:“什么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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