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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_分卷阅读_848

  衣飞石所谓的清空,就是把他与谢茂同居的痕迹抹去,只留下谢茂独居的样子。
  “清了,毛塔那边的庄园我都清了,京市我待会儿就去。”铠铠搂着他的腰,看着他,哭得脸上两道泪槽,“脖子是没断,可他也没说饶了你呀,他还说要‘伤害你’。他心可狠……”
  衣飞石捏住他的嘴,脸色也严肃了下来:“你这些日子莽撞惯了,什么话都敢说。”
  见铠铠哭得可怜,又忍不住放柔声音,轻声劝说:“今时不同往日,我做错了事,君上厌恶我,你千万乖顺懂事些,不要惹君上生气……我护不住你了。”
  想起铠铠往日的猖狂,衣飞石改口建议:“收拾好京市的屋子,你暂时回轮回池待着。”
  铠铠抽噎一声,不住摇头:“不行的,我要随着你啊主子。君上要……要伤害你,你一个人孤立无援怎么办呢?万一你脑袋掉了,我得给你捡回来呜呜呜……”
  衣飞石被他逗得又有些想笑。自从君上现身之后,宿贞、容舜等人都不知内情,着急也是有限,唯有铠铠跟着担惊受怕,是真的吓坏了。
  衣飞石给他擦擦眼泪,哄道:“不会的。君上金口玉言,说了不杀我,我的脑袋稳如泰山。旁人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你也不知道么?我受些惩罚是应该的。你把外边照顾好,不让我分心,我在君上跟前也安稳一些。”
  铠铠伸手摸他的脑袋,没摸到他昨天被砸坏的颅骨,又想摸衣飞石的屁股。
  衣飞石有些生气地把他撕下来,瞪了他一眼。
  铠铠连忙哭兮兮地表功:“我照顾得很好啊。容舜想把苏苏带过来,我把他摁回去了。带苏苏有什么用啊?君上最喜欢的是三公主,把徐宝妍带来还差不多哩……”
  “不要胡说八道。这是我的罪行,合该听凭君上处置,不许任何人来打扰。”衣飞石叮嘱道。
  衣飞石是有自知之明的。
  铠铠总认为君上偏宠弟子们,亏待了自家主子,衣飞石知道绝非如此。
  他自己就有着君上跟前最大的面子,旁人谁也及不上。若是君上打算处置他,谁来求情也不管用。
  铠铠吭哧吭哧地说:“这都一天了。您和暴……君上还要待多久?我摁得住一天,摁不住三五天,摁得住容舜,我也摁不住刘奕和他的小木头,他俩快要造反了。”
  衣飞石思忖片刻,说:“你找个借口把他们都支出去,不要都待在修真大学。”
  铠铠磨磨蹭蹭许久,衣飞石安慰了他好一会儿,才把铠铠送走。
  ※
  暂时摁住了外边可能惹事的至亲弟子,衣飞石打电话让食堂送了新鲜蔬果,亲自给谢茂准备午饭。
  哪晓得事情并没有照着他设计好的一切运转,一顿饭才做到一半,校长宿舍外有虚空破碎,短暂的紧迫感之后,衣飞石心道糟糕,果然下一秒,大门就被人拍响了。
  衣飞石即刻丢下手里的食材去开了门,门外是岳云那张胡子拉碴的脸:“嗨!”
  这些年谢茂和衣飞石都忙着搞新技术推广,带领全民走向修真时代,岳云则兢兢业业地扎根娱乐圈这片热土,已然是上了位的一线大咖。他最近在拍范导的大制作,谢茂寿辰这么大的场合都没出席,这一脸胡茬也是剧中造型。
  “谁让你来的?”衣飞石脸色并不好,“我与先生这几日有私事要办,你……”
  “阿舍让我来的。”岳云探头看屋内,“昆仑印归器,你当我们都没感觉?”
  “不要惹事。马上离开。”衣飞石耐着性子说。
  “我不惹事,我就看看你俩怎么了,我听说徐太太旧病复发了,我还看见这张照片……”岳云刷开自己的手机屏幕,谢茂独自一人坐着二十席大圆桌的照片赫然点亮,“石先生,石董事长,石老师,你和我老板开创了一整个修真时代,这关头掉链子……后果谁都承担不起。我总得知道出了什么事。”
  “不会有任何事。”衣飞石说。
  岳云看着他的左手:“你婚戒都没了,手指断了,婚变啊?”
  衣飞石低声道:“我知道你如今信仰膨胀、以为天上地下没人治得住你。岳应祥,我再说最后一遍,马上离开这里,不要惹事。能让我吃亏的人,你也讨不了好。”
  岳云搭住他的肩膀,干脆地说:“我帮你。”
  他来的目的,就是救场。别人不敢管谢茂和衣飞石的闲事,他敢管!
  “我与先生的事,与旁人不相干。好意心领,不过你也该明白,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在,绝不会准许任何人对先生出手。”衣飞石说。
  这句话让岳云十分惊讶:“……不是,我以为是我老板遇到麻烦了?”
  他错愕地看着衣飞石断开的手指,简直不能相信:“是他掰了你的手指?!真是他?”
  “进来说话。”背后突然传来谢茂的声音。
  岳云看得出衣飞石眼底的警告。那是告诉他,不要轻狂放肆,不要胡说八道。
  顺着衣飞石的肩膀往后看,谢茂正从楼上下来,看模样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神魂、意识也和从前是同一道,绝不是被夺舍了或是附身了,然而,今天的谢茂脸上没有轻柔和缓的笑容,看见他也没有发自内心的信任,整个人都是淡淡的,那一种感觉,让岳云有一种很奇特的联想——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这他娘的……有点恐怖啊!
  第680章 两界共主(194)
  衣飞石倒是想作陪,被谢茂一句话指到厨房里当苦力,吭哧吭哧预备午饭。
  岳云束手束脚坐在客厅里,对谢茂解释自己的来意:“听了些传闻,怕是老板你遇到些麻烦,这就过来看看。呵呵呵,看来是我误会了。”
  他一口咬定误会,深怕谢茂听见并误解了他对衣飞石说的那一句“我帮你”。
  他想帮衣飞石是建立在谢茂遇到麻烦、衣飞石遭遇强敌的情况下。如今闹明白了,谢茂仍是谢茂,衣飞石也没有半点和谢茂翻脸的意思,他若不解释清楚,不小心就得沦入里外不是人的境地。
  不过,忌惮归忌惮,岳云话里还是带着两分试探。
  他想知道谢茂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那就留下吃顿饭。”谢茂根本不接茬,“昨天也没来。”
  “呵呵呵,这不是忙、忙嘛,剧组真走不开。您老人家办寿宴,我人不来,礼物也得来呀。”
  昨天谢茂做寿,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都来朝贺了,岳云嫌弃谢茂故作排场,懒得逢迎就没赏脸。现在巴巴地上门想要表达关心,听着就是四六不着、胡乱寻找的借口。
  谢茂一句话就把岳云的攻势打得气息奄奄,他把自己摸了一遍,来得匆忙身无长物的,最终提溜出两瓶明显已经被磕了几口的信仰金光。
  这两瓶信仰金光是岳王爷给岳云防身用的,就民间崇拜而言,岳云肯定是及不上他爸爸岳王爷。
  “不成敬意,不成敬意。”岳云干笑着放下信仰金光,这毫无诚意版的借花献佛。
  厨房里的衣飞石都捏了一把汗。
  很意外的是,谢茂并没有拆穿发作,平静地将这份不像礼物的礼物收下了。
  岳云本就有些忌惮谢茂,鼓起勇气问一句吧,还瞬间就被谢茂打击得气焰全无。
  乖乖掏了礼物之后,看着谢茂不似从前那般温和爱笑的模样,岳云心里犯嘀咕,这小老板如今不言不笑的模样,倒是比我这个正儿八经的祀神还像龛上神像。
  岳云知道衣飞石是阴天子,当然也能推测出谢茂身份不凡。
  如今谢茂突然架势,骤然惊骇之余,岳云作为知情者也不能算太奇怪。
  比较难受的是,以前谢茂都很随意,在他跟前离谱一点儿吧,他说不定还跟你一起闹,现在岳云坐在沙发上都有点喘不上气,就跟见了他亲爹岳王爷似的,只怕有一点儿行差踏错,就要被拖出去暴揍一顿军棍。
  屋内气氛无比严肃,还带着岳云的惴惴与忐忑。
  谢茂对此仿佛毫无所觉,岳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那个……老板,要不我去厨房看看?”岳云实在坐不住了,爬起来就想往厨房跑。
  搁往日他跟谢茂客气过吗?谢家的客厅就是他的大本营,他想在哪儿蹲着就在哪儿蹲着,想吃泡面吃泡面,想做烧烤做烧烤……还捡过到处拉屎的流浪狗,窝就塞在谢茂亲手打理的盆栽旁边。
  大凡做将军的,都有点走狗架鹰的爱好,衣飞石的梦想也是养上骏马细犬,闲来打猎玩耍,整天混吃等死。岳云捡个傻狗把他养的盆栽刨得死于非命,谢茂也只是笑一笑,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爱屋及乌。
  曾经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岳云,现在愣是不敢说话拔腿就走,站在沙发前瞥着谢茂的表情听他吩咐:放不放我走?求让我去厨房打下手!
  “远来是客,还请稍坐。”
  哪晓得谢茂半点面子都不给,又是一句话把岳云拍了回来。不、放、人。
  岳云抽了抽嘴角,瞅着谢茂的脸色僵持了片刻,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往前在距离谢茂比较近的沙发上坐下:“老板,你给个明白话吧,这到底是怎么了?您这样子看着吓人,外边人心里都没底。外边那个新科技研究中心全仗着你和石老板操持……”
  岳云说得比较含蓄。
  在登门之前,他只知道昆仑印归器,阿舍被吓哭。
  岳王庙曾有被断绝香火的落魄时光,岳王爷父子不仅跟隐盟关系不好,跟姓赵的关系更差。
  阿舍她们那群神器器灵常年跟在阳间天子身边混饭吃,岳云和他们见面没打起来就不错了,虽然都是神字辈儿,彼此之间没多少来往。阿舍被吓哭的事,岳云知道,他也懒得多管闲事。
  真正惊动岳云的,是昆仑印归器的消息。
  昆仑是谢茂的心腹,有人动了昆仑,基本可以判断为剑指谢茂,这件事牵扯的就大了。
  所谓新科技研究中心云云,正确说法是修真文明世俗化的急先锋。
  人类依然在攀爬科学文明的技能树,修真文明的技能树则早就被谢茂点满了,只等着发秘籍给人类修炼。一个前途未知充满了迷茫的科学体系,如何与早已成型的修真体系对打?
  谢茂和衣飞石作为修真文明的核心,修真大学作为主干,隐盟世家与药科大学所领导辐射的大批学者教授作为枝叶,这棵参天大树短短五年时间就迅速成型,普通百姓或许分不出旧科技和新科技的差别,稍微有点见识的修士或政府高层、学者教授……全都已经预见了修真文明的全面崛起。
  这才是谢茂与太子对面谈判的底气。
  昆仑印归器,岳云吓得立马就往修真大学跑。他代表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岳王爷等一众隐世不出的老牌祀神。这群默默关注着华夏文明的先祖祀神们,最担心的就是谢茂和衣飞石出事。
  这时候谢茂与衣飞石意外倒下,刚刚上路的修真文明只会畸形生长。
  一旦失去控制,世道必然大乱。
  所谓外边人心里没底,可不是容舜等人,也非隐盟诸人,而是岳云背后的那一群祀神。
  “我想起了从前的事情。就是这么回事。”谢茂说。
  谢茂没有一袖子将岳云扫地出门,耐着性子留岳云吃饭,看重的也是岳云背后的祀神们。
  岳云亮了底牌,谢茂也没有藏着掖着,居然就照实话说了。当然,谢茂也委实没有撒谎的必要。这世上,有什么人,什么事,值得他谎言矫饰地费心哄骗?
  岳云噎了一下。
  这理由太强大了,原来从前的老板还是个脑残版?现在终于复原了?不过,脑全版的老板也未免太吓人了。他干巴巴地说:“啊,恭喜恭喜,我就说您如今看着越发威仪庄严呢,呵呵呵,哈哈。”
  谢茂请他喝茶。
  岳云将微凉的茶汤抿了一口,嘴里涩得慌。
  终于熬到衣飞石把午饭做好,端上桌来,岳云才松了口气要去吃饭,坐下之后,才发现衣飞石一直小心翼翼地侍立旁侧,做着侍膳的工作,并没有一并入席。
  这让岳云非常不适应。
  不是说他在现代生活久了,习惯了人人平等的社会。岳云毕竟是诞生于旧朝的祀神。
  他难受的是,衣飞石一直与他平等相交。二人有着很类似的出身、经历,都是将门虎子,都是少年领军,所不同的是,岳云生于乱世,衣飞石则有幸托身明君。衣飞石还扮演过岳云。
  现在岳云坐着,衣飞石站着,岳云吃着,衣飞石看着,岳云就觉得不合适。
  可这……也不敢瞎张嘴啊。岳云吃着衣飞石专门给他做的烤五花肉。其他几样菜是照着谢茂的口味做的,衣飞石也没忘了照顾岳云的口味。
  谢茂恢复了记忆,将阴天子视若臣仆,婚戒给撸了,指骨也给折了,信息量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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