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讼师_分卷阅读_366
季林今日穿着一件水洗蓝簇新的长褂,他生的本就英俊,再添上这样的颜色,衬的他清俊优雅,颇有世子爷的风范和气概。
“父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打,季林没有多言,只是看着承德侯,眼中露出死灰之色。
承德侯,甩手又是一巴掌,呵斥道:“跪下!”
季林跪下来。
承德侯抄起靠在树边的竹丝打扫把,照着儿子的头没头没脑地打了下去。
季林一声不吭。
其他年轻的公子少爷们则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边站着。
“好了好了。”安国公上前去劝,“在宫里教训孩子成何体统。”
承德侯在气头上,继续打。
不一会儿,季林的新衣服被打破,脸上肿起了一道道的血痕。
不说风度连容貌都难辩。
季林始终没有说话,承德侯接着打,就在这个时候御书房的门打开,薛按道:“圣上传大家进来。”
看也没有看承德侯打儿子。
承德侯悻悻然丢了扫把,瞪了儿子一眼,率先进门。
季林踉跄着起来,跟着大家进了御书房。
赵煜冷着脸坐在上面,看着下面一干人等,让薛按给几位阁老和国公爷侯爷上了座。
桂王坐在上座,杜九言坐在末尾。
中间站着十五位出身不凡地世家子弟。
“说吧。”赵煜将杜九言刚才的肖像拍在桌子上,“从头到尾的说,谁先来?”
季林跪下来,他身后的一干人等都跪下来。
韩子路也不例外。
“圣上,那个宅子不是臣的,是一个朋友送来给我的。那些女人……也是他送的。”季林道:“臣觉得新奇就收下来了,这四年来臣去的并不多。”
“臣不是要开脱,臣真的是实话是说。”
“以往臣在大家的心中,都是乖觉守礼的。这一次犯了错,自然是有人幸灾乐祸。尤其是臣等这样的出身,在别人的眼中,都是天子骄子,从小到大只要好吃好喝地活着,享受着就行了。”
“所以,在那许多人的眼中,就算如臣这种乖觉守礼的人,也一定是虚伪做作败絮其内的败家子。”
“这件事是真的,但绝没有众人所说那样的严重和不知廉耻,臣是自制能力太差,有愧于圣上的栽培和信任!”
季林说着给赵煜磕头认错,“臣错了,以后臣一定更加勤勉好学,克己守礼。”
杜九言挑眉,季林口中那个夸大其词的“众人”,莫不是西南的讼师?
赵煜看着季林道:“所以,那个宅子和你一点关系没有,你也是受害者?”
“臣不敢说自己是受害者,但臣真的冤枉啊。”季林道:“臣有罪,错不该把持不住荒淫失分寸,请圣上责罚。”
赵煜凝眉。
杜九言隔着四位阁老,后仰对视一眼。
对面吴文钧面色沉凝。
“圣上,微臣也觉得世子爷向来是个规矩的,这件事说不定还有别的内情。”吴文钧起来,拱手道:“既然案子是由青义河女尸案引起的,又由西南讼案辩讼推断的,那不如再请杜先生继续说一说。”
“是有内情还是实属情实,我们听一听也不会冤枉了谁。”
安国公颔首,道:“吴大人说的有道理。”季林是他嫡亲妹妹的孙子,辈分上还要喊他一声舅公,他于情于理都应该帮季林说一句话。
就算结果不是他想看到的,也没有关系。
更何况,杜九言作为讼师,辩讼阐述事实是应该的。
“好。”赵煜把目光投向杜九言,道:“杜先生,你来说,朕要听你说真话。”
杜九言拱手应是,视线投向吴文钧,几不可闻地一笑。
吴文钧心头一跳。
第387章 十五
故意给她安排了这个案件,吴文钧为了转移贪污案的重点和视线,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尤其是此时此刻,他背后给季林下的黑手,却转道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她。
是怕承德侯和安国公嫉恨而报复?
不过,你推我下泥潭,我也不会让你独善其身,就是撕也要撕了你一块肉。
不疼一疼,谁都当自己是局外人。
“圣上,王爷,各位大人!”杜九言上前,立在中间和众人行礼。
季林打量着杜九言,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拳头……那天,他在宋记看到杜九言拿着陆朝的画像询问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妙。
他立刻就打算将宅子里清空。
可是却迟了一步。
桂王的人拦在了门口,他没能进去也不敢暴露身份。
只好另外想办法。
等此事过去,他定然要报仇的。
承德侯眯眼看着杜九言,目光隐去了一丝杀气。
其他高门世家的公子更是紧张地看着杜九言,她能不能辩讼的清楚,能不能谁清楚直接会影响到他们此生的命运。
自从出生,他们都是第一次,面对这样艰难关乎生死命运的时刻。
“如果早知道,我比试的时候,会让我办这样难的案件,我定然就立刻认输了。”她说着,冲着申道儒拱了拱手,“如果早知道,我在大理寺,在吴大人的手中,会抽到这个案件,那天早上我说什么都不会去的。”
“如果早知道,先抽案件会碰到这个案件,我说什么也要尊老爱幼请申先生先抽。”
“如果早知道,我一定抽那一堆案件中唯一没有封口的卷宗,而不是抽泯然与众毫无差别的卷宗中的一个。”
“唉,可是千金难买早知道,我抽到这个案子了,可见都是缘分啊。”
能在这里站着的人,就算是不谙世事的世家公子也不是傻子,杜九言话里的意思,不认真也就当他哗众取宠,博人关注而已。可但凡认真听了,立刻就能听得出,她刚才所说的三句“如果早知道”,其中的意思,分明就是吴文钧给她设局,让她抽到青义河女尸案。
一堆相同的卷宗,和唯一一个不同的卷宗的。
为何有这样的区别?
这就是一个局!
再往深了想,吴文钧为什么要让杜九言拿这个案件?衙门里无头案件多的是。
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吴文钧是知道青义河女尸案的凶手是谁,甚至于他知道,位于西山脚下的宅子是谁的,知道这个案件拔出萝卜带出泥,会拉出来多少人多少个府邸。
吴文钧为什么这么做?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和贪污案有关,他意图用青义河女尸案来分散圣上对贪污案的关注。
着实可恶!
承德侯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吴文钧,恨的牙痒痒。吴文钧居然用杜九言这个初出茅庐的刺头,来拉他们出头。
实在可恨!
“你可能有误会。”吴文钧心头大火,没有想到杜九言发现了那一点细微的不同,他道:“当时,所有的案件卷宗都是一模一样的,不存在哪个不同。”
杜九言冲着他意味深长地一笑。
这笑真是太欠揍了,吴文钧真是想动手。
“言归正传,刚才一时感慨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我年轻,口无遮拦还请圣上和各位大人见谅。”杜九言说着,冲着赵煜行礼。
赵煜扫了一眼吴文钧,颔首道:“你接着说。”
一边里,喝茶的鲁章之眼底划过笑意。
桂王恨不得上去亲她一下,以表达他此刻的欢喜和佩服。
就要弄吴文钧,弄他一身恶臭,看他怎么脱身。
“青义河女尸案,其实一旦将女尸的身份查明,案情的脉路立刻就变的简单了。”杜九言含笑道。
“因为,有十几个和她一样遭遇的女子,在那个院子里。这些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么多人,这么大的阵仗还有那些刺眼的宫名,实在不是区区一个市井混混陆朝能办得了的。”她说着看向季林,“抱歉季世子,您说送您宅子的朋友是谁?”
“一个做买卖的朋友,他姓章,人称章百万!”
杜九言问道:“章百万人现在何处?”
“这个我不知道,他常常四处跑动做买卖居无定所,我有时候想要找他也难如登天。”季林道。
杜九言颔首,“那您还是要找啊,因为这个人可以证明您的清白!”
季林回道:“我今日开始就会让人去找他,直到找到他为止。”
杜九言点了点头,“那就暂时不谈章百万。反正他不在,世子爷怎么说都是可以的。”她一顿,季林面色微变正要说话,杜九言根本不给他机会,“关于宅子到底是谁,因为更重要的是,谁在使用!”
“那些女子口中所说的主子是谁?是这位居无定所连季世子都很久没有见到的章百万吗?”
“显然不是。所有女子口中的主子,经过他们口述,我做出了画像。正是季世子你啊。”杜九言蹲在季林面前,展示他的肖像画,“她们说,您是主子,常带着您的弟兄们去那边游玩,有时两三个人,有时四五个人。”
“翻着绿头牌,有时抽一个女子有时候三五个女子一起伺候。”杜九言看着季林,“想想,章百万可真是舍得,将这么快活的事情,让给了世子爷您。”
季林面色铁青,“此事,我不否认。我是去过那边,她们认什么主子,我不知道。”
“我说过,我有罪!”
杜九言道:“您是有罪,但不只是聚众淫乱侮辱皇室大逆不道的罪名而已。”
季林吓的一抖,杜九言一下子给他加了这么多罪名,还只是而已。
“你的罪,是目无王法,草菅人命!”杜九言大声道:“杀人,着人顶罪真不愧是有权有势的世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