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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渣化之路_分卷阅读_165

  当天晚上,女帝来了。元嘉很高兴,但是又担心自己昨天晚上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看着女帝的眼神都是欲言又止的,直到女帝对他招招手,他才如同小狗般跑过去,在她身前蹲下,让她冰凉的手指捏起自己的脸颊。
  “怎么了,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朕有什么地方让你看不惯?”
  “当然不是,只是……陛下,昨天晚上,我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吧?”元嘉忐忑不安地问。他现在特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又把前世今生的事儿给说了出来,事实归事实,但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他在一个皇帝面前说,真的不好。万一有人以此为借口攻击他中邪了,而他醒来后又什么都不记得,到时该如何解释?
  想到这儿,元嘉仔细观察了下女帝的表情。她的容颜一如既往美丽,但表情跟眼神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元嘉有几分泄气,但又重新鼓起勇气,与其让女帝听到了然后自己遮遮掩掩,倒不如干脆爽口地问出来。“陛下,我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傻事?”
  女帝合上手中书本,道:“傻事没做,胡话说了不少。”
  胡话?元嘉更加认真地打量了下女帝的脸色,确定她虽然语气有点冷淡,但眼神却是轻松的,足见她指是在逗他,而非责怪他。这样一想他就松了口气,笑道:“陛下生我的气吗?”
  “你在宫宴上胡言乱语,朕不该生你的气吗?”
  女帝的表情似笑非笑,让刚吃了定心丸的元嘉心里又打起鼓来,这到底是什么事……“那、那我到底说了什么?”
  一旁的何尚宫扑哧一声笑了。“元宫君您呐,大庭广众的,扑过去抱着陛下的腰哭喊着说爱陛下呢,还说自己做了错事对不起陛下,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她,陛下要您做什么您都毫无二话。”
  只要一想想,在公共场所,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堂堂宫君,抱着帝王的腰痛哭流涕道歉表忠心……元嘉想,让他死了算了,怪不得他说今天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有点奇怪,好像他是什么滑稽演员一样。
  女帝听何尚宫说的惟妙惟肖的,也觉得有趣,嘴角微微扬起。元嘉和王夫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在王夫身边,她感到平静,两人在一起多年,王夫从来不会让她感到厌烦,他做任何事都是恰到好处,所以非常得女帝的心。
  而元嘉和王夫截然不同。元嘉性子跳脱,总是有些惊人之语,如果说在王夫面前女帝可以卸下防备,那么在元嘉身边,女帝所感受到的就是难得的轻松惬意。这也是为何她喜欢来元嘉这里的原因,不必她说什么,他总是能让她感到高兴reads;。
  能够把取悦帝王做到这种程度,元嘉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啊。
  何尚宫这么想着。
  元嘉本来想先下跪谢罪的,毕竟昨晚自己要是真如何尚宫所说干了这种蠢事,那绝对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皇室的脸。但现在见女帝并没有要问罪的意思,他也就打蛇随棍上了。何尚宫有眼色的立刻带着宫娥太监们退下,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元嘉依偎在女帝身边,凝视着她的脸,他们在一起都半年了,总是很轻松的氛围。再加上昨天自己醉酒闹了大笑话,元嘉想赌一把,他想问问看,女帝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陛下。”
  “嗯?”
  “陛下对王夫……是什么样的感情?”他斟酌了几秒,还是问了出来。
  但问完他立马就后悔了,因为女帝看向了他,眼底多了份冷意:“这是你该问的问题么?”
  “陛下恕罪!”元嘉立刻下跪请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和深爱他的谷雨不一样,此刻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是当之无愧的铁血帝王,元嘉必须承认,谷雨当皇帝比自己还要出色,他能帮到她,也纯粹是因为自己知识面比较广经验也比较丰富的原因。这论起能力和手腕,他是不及谷雨的。
  女帝俯视了他几秒钟,淡道:“起了吧。”
  “谢陛下。”元嘉起身,才惊觉自己竟发了一背的冷汗。他竟然……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是谷雨面前的恐惧了,就好像这半年来,在他们距离变近的同时,他也在被她缓慢的驯服。
  接下来几分钟女帝都没有说话,但站在一边的元嘉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生理反应。他为自己的变化感到心惊,他竟然从未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他还以为是自己在逐渐的“入乡随俗”,但事实上,他的本质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改变。
  竟然是这么可怕的事情。
  推己及人,所以,上一世的自己也被古代的封建社会潜移默化改变了?否认了男女平等,一夫一妻以及对爱人忠诚的想法,理所当然地认为身为皇帝自然应该左拥右抱,而谷雨必须谅解。
  那个世界对于不肯随之变化的谷雨是残酷的,也因此,最后谷雨宁可玉石俱焚也不肯屈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他自己一直不明白这个道理。
  而在这个世界,他再一次开始改变。也就是所谓的“入乡随俗”,这一次的改变和上一世又有不一样,但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归根究底,是他的软弱造成了这样的结果。灵魂上不够坚强,不够执着,不够保持自我,而世界为了同化他,让他生存,就必须让他改变。
  他哪里是在做皇帝上不如谷雨,他在做人上也差谷雨差得远。
  在现代世界的时候,元嘉一直认为自己是极其优秀的男人,事实也的确如此。在古代世界他也一直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值得谷雨付出和牺牲的。可是现在他才明白,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他配不上谷雨。
  他配不上这么好的女人。
  可笑的是他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有多么厉害多么有魅力reads;。
  真是……可怕。
  元嘉抖着身子,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完全无法抗衡,他只感到了恐惧。这样的他,怪不得这一世的谷雨不能够爱上,因为他本身不具备让她爱上的品质。她值得更好的,更好的什么样,元嘉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他这样。
  “怎么了这是,朕只是说了你两句,你就吓成了这个样子?”女帝疑惑地看着他,他问及她和王夫关系的时候,的确让她有几分不高兴,但也只是随口敲打两句,知道他是个懂事的,没想着要怎么怪罪。可瞧瞧这模样,这是做什么呢?
  元嘉跪在地上,头都不抬:“……陛下。”
  “怎么了?”
  女帝伸手去扶他,元嘉却跪在地上纹丝不动。她微微蹙起眉头,却见元嘉抬眼看她:“我喜欢陛下。”
  猝不及防被表白,女帝有几分惊讶。像元嘉这样直截了当说出对她爱慕的人还真不多。
  “不,我爱陛下。”元嘉说。“但是我配不上陛下。”
  “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女帝从不想这些无聊的东西,她强硬地把元嘉从地上抓起赖放到椅子榻上坐下,然后嘴角微微勾起。“你既然能做到这个位子,必然说明你有过人之处,难不成你是在怀疑朕的眼光?前不久朕才把你晋了位份,成了正一品宫君,协同王夫共同掌管后宫事宜。如今你却在朕面前说什么配不上,岂不是在怀疑朕的眼光?”
  元嘉痴痴地望着她,半晌才问道:“陛下看到我,可曾有过几分眼熟?”
  “你在进宫前朕曾见过一次,但也仅此而已。”
  她忘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记得。曾经的爱也好,恨也好,那些或甜蜜或苦涩,或美好或悲伤的过去,恩爱了一世,针锋相对了一世,到了这一世,那些记忆,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
  他为了那些记忆黯然神伤,而她早已潇洒地忘却。就如她上一世的离开,从不回头,从不悔恨,敢爱敢恨,他真的配不上这个女人。
  “陛下相信吗?我有着奇怪的记忆。”
  “嗯?”
  “记忆里,我做了很多对不起陛下的事,更可怕的是,我从未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总是觉得自己爱着陛下,给了陛下爱,那么便可以收回忠诚。但其实这样是不对的吧?”
  “你说什么呢?”女帝不明白元嘉今天怎地说些糊里糊涂的话。“方才你问朕与王夫之间如何如何,朕不知该如何回答你。王夫与朕乃是结发夫妻,在朕还未登上皇位的时候,他便为朕打理后宅。这么多年,从未让朕操心过后宫之事。元嘉,若论贤淑大度,你比王夫差远了。”
  元嘉听着,险些眼眶一酸哭出来!他就这么不被待见……该死的,都怪这具身体,否则他怎么可能会想哭?
  “但是你也有王夫没有的特点。你们两个,谁都无法替代。朕与王夫有义,与你有情。朕不否认心悦于你,但王夫在朕的心中比你更重要,朕与他的夫妻情义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你可明白?若是有朝一日,朕要在你二人中做个选择,王夫是朕的不二之选。这一点,希望你能明白。朕首先是个皇帝,其次才是你的妻主。”
  第二十七碗汤(九&十)
  元嘉很想告诉女帝,这些自己都明白,然而就是明白,所以才更看不开。曾经深爱他到委屈自己的谷雨和现在杀伐决断说一不二的女帝,这之间的落差太大,他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接受。
  见元嘉神情萎靡,女帝微微一笑,正要说点什么安慰他,突然何尚宫走了进来跪下禀报:“陛下,王夫不知为何突然晕了过去!”
  “什么?”女帝噌的站起来,关心道,“可有传太医?”
  “已经传了,但还未诊出是何病症,王夫身边的太监就来告知了奴婢,奴婢心想,陛下肯定是要知道的,是以便直接进来了。”
  “摆驾。”女帝起身便走,走了两步又觉得颇有不妥,回头对元嘉道,“朕看完王夫就回来看你。”
  元嘉努力扬起笑容:“恭送陛下。”
  然后他就坐在原地,一语不发,一直一直等下去,从下午等到傍晚,从傍晚等到天黑,这时女帝身边的宫娥前来传话说陛下有事来不了了,让元宫君不要再等。
  但元嘉没有听,仍然坐在那儿,又从天黑等到了深夜,深夜等到了天明。第二天一早,他的黑眼圈大的可怕。被唤进来的随侍太监来为他梳洗更衣的时候都被吓到了,连声问他可是身子不适。
  元嘉摇摇头:“王夫昨儿可好些了?”
  随侍太监小心地观察了下元嘉的脸色,才轻声道:“回宫君,王夫他……据说是有了身孕了。”
  元嘉手里的调羹啪嗒一声落在粥碗里reads;。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女帝登基数年一直膝下无子,后宫诸多美男都是挤破了头的想要为女帝产下长女,可没想到最后成功的会是王夫。她名正言顺的丈夫。
  “宫君,宫君您还好吗?”小太监见元嘉受到太大刺激,忍不住担忧地问,又安慰道,“宫君不必焦急,陛下最是喜爱宫君,想来要不了多久,宫君也能如愿怀了龙胎的。”
  不知什么时候起,元嘉竟然已经接受了这个世界里男人生子的设定。有时他甚至会埋怨自己为何迟迟不能受孕,除了王夫那儿之外,他这里可是女帝来的次数最多的地方,为何他就是不能有喜呢?
  他们在一起纠缠了三世,但每一世都没有孩子。入境乍闻王夫有孕,元嘉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好,他吩咐道:“派人去王夫那里通报一声,就说我身体不适,无法前去问安,请王夫恕罪。”
  小太监的表情不是很赞同。王夫刚传出有孕,元宫君就托病不出,这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他跟王夫不和吗?可主子的决定哪里是他这样的下人能更改的。
  元嘉一个人坐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也无法想象谷雨曾经是怎么度过那可怕的几年的。而他现在只过了半年都快要受不了了,他怎么能坚持下去?
  王夫有孕,女帝自然大喜过望,自那以后,连着三个月未曾踏足后宫,即使是来了,也只是在王夫殿中歇息。唯一还能被女帝想起来的就只有颇得圣宠的元宫君了,一是因为王夫非常重视腹中龙种,将后宫事务全权交给了元宫君打理,二则是女帝对元宫君的赏赐仍然没有断过。所以那些想看元嘉失宠的人未免失望。
  元嘉得了后宫大权,掌了凤印,也并没有恃宠而骄,而是沉默地把一切事情都办得好好的,不让王夫有后顾之忧。于是慢慢地他跟王夫之间不和的传言也就被打破了,若真的不和,王夫能舍得把大权交出去?而元嘉也不趁机揽权?
  这两人倒是和其他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宫君面首不一样,虽说不能算是什么朋友,但却绝不给对方拖后腿,都把女帝当成最重要的人,如果一切都是为了女帝的话,那么他们即使是情敌也能友好相处。
  女帝不在的时候,元嘉就会去看望王夫,然后盯着王夫的肚子出神。男人怀孕,这在之前根本是无法想象的事情,但在这个世界里,这才是正常的。元嘉曾经觉得这很可怕,也觉得自己不想怀孕。可是当他看到女帝对有身孕的王夫多么温柔疼爱,又是多么看重他腹中孩子的时候,元嘉才感到寂寞和悲伤。
  他也想要一个和女帝的孩子。
  王夫很好相处,两人在一起聊天,大多数话题都围绕着女帝。从王夫身上,元嘉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缺点和不足,同时也为这个男人对女帝的真心感到动容。
  那是他都做不到的地步,但这个男人却做到了,甚至甘之如饴。女帝临幸他人,宫里每年都要进来年轻俊俏的男子,王夫不再年轻了,即使他容貌依然俊秀,可是比起那些水灵灵的少年,他又能排到哪儿去?但这么多年,惟独一个他在女帝心中屹立不倒,这是为什么?
  自有他的过人之处。
  越是和王夫相处,元嘉越是能明白当初女帝所说,他和王夫在她心中地位不同的事。没错,他是才华横溢,颇得女帝心仪,但王夫对女帝来说更重要,这是现在的元嘉远远比不了的。他不想嫉妒,因为他是真的不如王夫。
  真心不如。
  就这样,女帝也逐渐发现,随着王夫的肚子越来越大,元嘉仿佛也乖巧懂事了许多reads;。不再像以前总爱旁敲侧击地问她到底是喜欢王夫还是喜欢他,或是两个人在她心中谁的地位比较重了。对此女帝很是满意,她看中的人,必须要懂事,大度,宽容,如此才当重任。
  因为肚子太大,到了临产前,王夫已无法下地走动,只能日日躺在床上,一举一动都小心到极点。
  宫里不乏想要害他的人,如果不是元嘉几次三番解救,他怕是早就带着腹中孩子一起死了。
  也是接手宫中事务后,元嘉才明白,那些看着貌美如花的美人,其实个个都是蛇蝎心肠。当他们下手害人的时候,那可怕的手段,往往连他这个看过无数恐怖片的现代人都感到恐惧。
  王夫宫中有不少他人的眼线,元嘉都一一将其拔除。他看着王夫的肚子,日渐沉默。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在这个世界里,男人生产的难度非常高,稍不注意便会一尸两命。王夫年纪颇大,身子骨又素来柔弱不好,虽然怀胎中一直在补身体,但仍旧承受不住生产的煎熬。
  女帝在殿外等了许久,但已经过了两天两夜,王夫仍然没能产下皇女。
  这个消息基本上已经证实了最后可悲的结局。
  元嘉待在里面陪着,这是王夫要求的。第三天夜里,已经疼得失去了理智的王夫被灌了一碗参汤后竟恢复了神智,他抓着元嘉的手,问他:“元宫君……你、你可心仪陛下?”
  元嘉望着这个男人,嘴唇动了动,说:“是的。”
  “那么,若是我死了,请你、请你保护好我的孩子……并且、并且替我照顾陛下……”王夫说着,眼角流出泪水。“我怕是不行了……这几个月来,你掌管……后宫事务,我,我都看在眼里,我已跟陛下说过,若是我、若是我死了,便立你为帝君……到时候,还请你……多多……多多照拂我的孩儿……啊——!!”
  一阵又一阵的剧痛传来,生孩子有多么痛苦,没有感受过的人根本不知道。混乱中王夫松开了元嘉的手,元嘉傻傻地站在一边看着,看着这个男人即使疼到撕心裂肺也拼死想要让孩子活着的伟大。
  第四天早上,王夫终于成功产下嫡长女,而后永远合上了眼。
  女帝并没有流泪,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表情。但元嘉知道她心中难过,定然十分伤心。
  王夫葬入皇陵之后,女帝将小皇女记在了元嘉名下,并让他来抚养小皇女。这基本上就已经表明了态度,元嘉知道,那个位子迟早是自己的,继续像是上一世,他的皇后病重死去,接任的是谷雨一样。
  小皇女满月那天,女帝跟他说了想法:“王夫离世之前跟朕说过,若是再立帝君,你是不二人选。”
  元嘉抱着刚刚入睡的小皇女说:“我知道,陛下放心吧。”
  女帝对他笑了一下,但那笑容很浅很淡,并没有达到眼底。然后她的目光就宁是在小皇女身上,深沉而悠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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