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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妖后的小太监_第44章

  古时的酒多是曲酿发酵的, 度数很低, 所以酒又称水酒。话本子上总写什么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侠士们或是一气儿喝个二十碗, 或是干脆抱着酒坛子喝,听起来豪气干云, 其实不醉人的,有本事干二十碗五六十度的二锅头看看?
  可太后娘娘这坛子里的酒不一样, 烈啊!跟二锅头里掺酒精似的。酒是好酒, 闻着虽然刺鼻, 但难掩醇香。可是姚喜还是一万个不想喝。哪怕这酒再贵再难得再香再回味无穷,不想喝就是不想喝。
  太后娘娘已经干了她小酒盅里指甲盖大小的酒星子, 姚喜迫于太后淫威, 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把嘴凑到碗边,眼一闭心一横,张开嘴就把酒往喉咙里灌!
  “啊啊啊——辣辣辣辣辣辣——”姚喜才喝了两口就被迫放下了碗, 伸出舌头不住地用手给舌头扇风。她做不到,烈酒烧喉又烧心, 跟吞刀子似的。
  爱喝酒的人跟不爱喝酒的人, 对酒的印象真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姚喜半点品不出这酒的好, 只觉得又呛又辣,辣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万妼就坐在姚喜对面,乐呵呵地看着小阉驴跟小狗似地吐着舌头大喘气,道:“瞧瞧,是哀家疏忽了。芫茜, 吩咐小厨房弄点下酒菜来,看把咱们姚公公辣的。”万妼看着姚喜与酒博弈时每一个痛苦挣扎的小动作,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她也有些疑惑,小阉驴这破酒量是怎么陪酒腻子隆宜喝的?以水代酒么?
  姚喜抬起袖角擦掉眼角被辣出的眼泪花,谢恩道:“奴才谢太后娘娘。”她不止要谢太后娘娘,还要谢太后娘娘全家,还要谢太后娘娘的祖宗十八代!!!
  在心里偷偷小发泄了一下,姚喜认命地再度端起碗,安慰自己要是不干了这碗烈酒,没准等待她的下一碗就是毒酒了。喝吧!来世又是一条好汉!
  姚喜差点把自己给灌吐了,她强压着喉咙口的不适,任由那酒跟烈火似地在肚子里乱蹿,她好想吃两口菜压压酒,正好芫茜姑姑端来了下酒菜。
  万妼觉得就这么看着小阉驴喝酒,她能不厌其烦地看一整天。芫茜端来了菜,万妼看小阉驴辣得可怜,吩咐道:“用点菜吧!慢慢喝,不着急。”反正她无聊得很,有的是时间。
  “谢娘娘。”姚喜的筷子到了盘子上空忽然停住了。
  芫茜姑姑就端来了一盘菜,这盘菜叫炒辣椒,红的青的各式各样都有,光是看着都辣眼睛。姚喜悲伤地望向芫茜姑姑,她真的很想问问姑姑:咱俩上辈子是不是有仇?我是烧了您的房子还是抢了您的孩子?您要这样对我。
  万妼见姚喜不动筷,看过去才发现芫茜端上来的竟然是炒辣椒。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姑姑整起人来比她狠多了。芫茜今天奇怪得很,往日里她生气要罚哪个奴才,芫茜都会酌情帮奴才们说说话,对底下的人虽谈不上多么温柔和气,但还是体恤人的,小宫女们生个病有个事芫茜都愿意照顾着。不够温柔和气也不怪芫茜,管着宁安宫这么多人,和底下人是该有点距离感。
  可是这样的芫茜一对姚喜似乎就换了个人,连辣椒下酒这种损招都出来了。
  “撤下去。换一个。”万妼只想逗逗小阉驴,没想玩这么狠。玩死了她以后玩谁去?
  姚喜的头开始晕了。
  她喝了一大碗酒,哪怕边喝边洒,真正咽进肚子里的也有小半碗。烈酒上头比水酒来得更快更凶猛,先是觉得头慢慢变重,然后开始看东西都是两个影儿。
  她看太后娘娘也是两个影儿。
  两个太后?天啊!大兴要亡啊!
  “公公?”万妼挥手在姚喜对面晃了晃。她看姚喜那对杏核似的大眼睛迷迷瞪瞪要闭上的模样,知道小阉驴这是醉了。酒量真是差劲啊!
  意识涣散的姚喜用手捧着自己的脸,傻呵呵地乐着,也不知乐个什么劲儿。过了会儿,酒劲完全上来后,姚喜也彻底走上了放飞自我的不归路。她似哭似笑地耍起酒疯,用头一下接一下地撞着桌子道:“做人啊!没意思!”
  万妼笑着接话道:“哦?怎么个没意思?”
  姚喜已经彻底懵了,哪里接得上话,或许把头撞疼了,扶着额头自顾自地说着话:“想爸妈了。想去那边找他们,这边的日子太苦了。”姚喜委屈地哭出声来,伤痛的记忆比幸福要深刻得多,哪怕醉了她还是能回忆起穿过来后受得那些苦遭得那些罪。
  找父母?万妼分明记得小阉驴说过,他父母早被他克死了。小阉驴这是想寻死啊!难怪平日里遇着点事儿就寻死觅活的,原来一直心存死念。
  万妼也是父母早亡的人,她能体会小阉驴这种想自我了断找亡亲团聚的心境,虽然热爱生活如她从来没有过寻死的念头。但小阉驴和她不一样,她失去至亲后遇到先帝爷被带回了宫,先帝爷敬她宠她爱她,她是没吃过什么苦的。
  小阉驴不是。没有亲人后落进人贩子手里,眼看到了成亲的年纪又被卖进宫做了太监,这辈子再做不了男人不说,因为那副好皮相还要被那些坏太监惦记。最糟糕的是,春心萌动的小阉驴爱上的是可望不可得的她。真是太惨了!
  万妼的语气软了下去,不是平日里或冷淡或戏谑的口吻,这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常在她身上出现的温柔:“别总想着死,活着总会有好事发生的。死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万妼忽然想对小阉驴好一点,让绝望无助的小阉驴看到点生活的盼头。
  “有时候很努力地去做一些事,期待着会有好的结果……嗝~”姚喜打了个酒气冲天的嗝,万妼隔老远都被熏得用帕子捂住了鼻子,姚喜现在哪里顾得上什么驾前失仪,接着道:“可是往往事与愿违不是吗?”姚喜醉得有些坐不稳了,摇摇晃晃摇摇晃晃,边晃还边乐。
  “……”万妼对姚喜的这番话没有半点同感。她绝大部分时候是顺风顺水的,事与愿违的时候几乎没有,她要办成什么事似乎总是轻轻松松就办成了。
  “你看你就不懂了吧!”姚喜不怕死地指着万妼嘲笑道。
  你?你这个字儿现在也就明成帝偶尔敢对她说,万妼闷闷地干了杯酒,小阉驴醉成这副德性,她心里再不爽也不好同他计较。
  芫茜依着主子的吩咐,心不甘情不愿地端来几碟小菜。
  姚喜胃里难受,本能地想吃点菜把酒的味道压下去,可是手根本不听使唤,努力了半天也没把筷子抓起来。万妼在一旁都看得着急,于是吩咐芫茜道:“姑姑喂他吃点吧!等他把筷子拿起来天都黑了。”
  芫茜再不愿意也不敢抗旨,只得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喂到姚喜嘴边,但她使了个心眼,同菜一起还夹了粒花椒一并喂给姚喜。
  姚喜张开嘴吃了,嚼了两口忽然跟狂犬病发作似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掐着自己的喉咙在屋里上窜下跳,口里大呼着:“有毒!菜里有毒!”姚喜觉得自己马上要死了,舌尖已经被毒物麻痹得没有了知觉,极度惊吓之中甚至没那么醉了。
  “娘娘救我!”姚喜恢复了一点神智,大哭着道。说完把手指伸进喉咙,想通过催吐把毒物吐出来。
  万妼冷了脸:“快传太医!”宁安宫这才消停了多久,又有人混进来动手脚了!
  芫茜一脸平静地凑到太后耳边道:“娘娘别担心,上菜前尝膳宫女尝过的,不会有毒。姚喜不过吃了粒花椒。”芫茜说话时鄙夷地看了姚喜一眼,这就是唐怀礼看中的小相好?够没出息的。
  姚喜独自沉浸在中毒的悲痛中无法自拔。
  “花椒?”知道真相后的万妼再看姚喜痛不欲生的模样,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姑姑你也太坏了。别吓他了,告诉他吧!”
  万妼正大笑着,忽然一个湿漉漉的人影冲入殿中。
  芫茜愣了一下。心道不好:有刺客。
  万妼也愣了一下。心道不好:有刺客。
  “来人啊!护驾!”芫茜大喝道。
  可是轰隆隆的雷声轻易盖住了芫茜的声音,万妼和明成帝说话或是记帐的时候,不留人在殿中伺候。今日又是雷雨天,她也有心让奴才们回自个儿屋里烤烤火歇一歇。
  没想到好巧不巧偏偏来了刺客,不过想想也是,不是这样糟糕的天气刺客也没本事混进来。
  万妼正想着对策的时候,刚才还因为一粒花椒悲痛欲绝的姚喜忽然不要命地冲向了刺客。
  刺客冲进殿后,见殿中只有两个女流之辈和一个弱不禁风的太监,就有些窃喜,正拔出长剑摆着pose,准备一剑结果了妖后。谁知一个身影忽然冲过来拦腰抱住了他,刺客的靴子走过雨地,十分湿滑,被姚喜这猛地一撞脚下一滑就摔到了地上。
  姚喜如此英勇无畏的理由很简单。
  她以为自己中毒快要死了,而她又欠太后娘娘一条命。甭管太后娘娘怎样吓她捉弄她,娘娘把她从于美人手里救回来是事实,反正要死了,姚喜想把欠下的命债还上,清清爽爽心无欠疚地上路。
  万妼看呆了。
  她真的没想到小阉驴对她的爱这么深沉,竟到了为救她连命也顾不上的地步。她不禁有些感动,平日里那么怂的小阉驴,为了她竟破死忘生地冲向了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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