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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行_分卷阅读_217

  “圣上有旨,选桑哥失里觐见,,。”当值的小太监立刻扯开嗓子,将命令大声重复。
  “臣桑哥失里,拜见陛下,祝陛下永蒙长生天眷顾,福寿无双。”桑哥失里生长于显贵之家,早就熟悉了一整套觐见礼节,不用任何人指点,就低头小跑着进了御书房,在距离御书案七尺远的地方跪倒,叩头称颂。
  “起來吧。”妥欢帖木儿摆摆手,笑着吩咐,“让朕好好看看你,你可有些日子沒进宫了。”
  “臣前年交卸了怯薛之职,非得宣召,不能入宫。”桑格失里慢慢站起身,如实回应。
  “也是,你们都是栋梁之才,怎么可能一直被当作朕的侍卫使唤,。”妥欢帖木儿点点头,笑着补充,“嗯,还是当年那模样,骨架子宽了些,人也变得白净了,汪御史是个有福之人,儿子个个都有出息。”
  “多谢陛下盛赞,臣愧不敢当。”桑哥失里被夸得脸色微红,躬下身体拜谢。
  “有什么不敢当的,朕巴不得后生晚辈中,多几个有出息的人,毕竟是自己的孩子,用起來放心。”妥欢帖木儿则再度摆手,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坦诚相告。
  毕竟是当了多年皇帝的人,这几句话看似简单,却让桑哥失里心中很自然地就涌起一股自豪之意,好像刚刚成年的孩子,得到了自家长辈的认可一般,恨不得多做一些表现,让长辈们永远以自己为荣。
  “臣家世受皇恩,无以为报。”红着脸和眼睛,桑哥失里郑重表态,“故而臣自开蒙之日起,便精习六艺,以待日后能报效国家。”
  “甚好,甚好。”妥欢帖木儿欣慰地点点头,笑着接过话茬,“你既然有报国之志,朕岂能让你埋沒于案牍,今天朕让人宣你入宫,就是有事情要问你。”
  “陛下尽管问,臣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桑哥失里立刻抬起头,两只眼睛中充满了建功立业的渴望。
  “哈麻丞相怕耽误军机,所以特许云南、陕西、湖广三省,将钱粮都折了现银,运往答矢八都鲁帐下”为了表达自己的重视之意,妥欢帖木儿亲口将刚才跟哈麻两人谈论的话題,向桑哥失里低声重复。
  桑哥失里听得极为认真,眼睛中不停地闪过道道精光,待妥欢帖木儿把整个事情陈述完后,稍做斟酌,便转身向哈麻施了礼,急切地询问:“丞相确定,让三省运往军前的是现银,而不是纸钞、绢麻等物。”
  “当然。”哈麻被问得微微一愣,非常不满地回应,“军国重事,本相怎么可能准许他们用纸钞和绢麻來应付,。”
  “晚辈并非质疑丞相,只是需要确认一下,以免做出错误判断,辜负了圣恩。”桑哥失里闻听,赶紧又给哈麻行了个礼,急切地解释。
  “不用往纸钞上想了,你只管回答陛下,荆州那边的粮价如何,其他东西是不是也跟着涨起來便可。”哈麻依旧有点不高兴,看了桑哥失里一眼,低声提醒。
  他今天是本着提携晚辈的心思,才给了桑格失里一个在皇帝面前表现的机会,谁料到此人是个愣头青,非但不知道感激,反而还当着皇帝的面儿,质疑起他的执政能力來,这让哈麻如何能够忍得,恨不能立刻就将桑哥失里赶出去,挽回自己在御前的能臣形象。
  两个人在财货方面的造诣都很深,短短几句话,就将一个可能出现的疏漏排除在外,但妥欢帖木儿却听得满头雾水,敲了敲桌案,低声打断,“且住,哈麻、桑哥里失,你们两个刚才在说什么,军前之事,跟纸钞和桑麻又有了什么关系。”
  “陛下恕罪,微臣刚才并非有意质疑丞相大人。”桑哥失里不敢怠慢,连忙将身体再度转向妥欢帖木儿,红着脸地解释,“因为脱脱变钞之事,我大元的交钞在民间,在民间已经很少有人敢用了,所以微臣才怕底下人胆大妄为,故意将该拨付军中的现银,拿交钞來应付。”
  “陛下恕罪。”哈麻也转过头,耐心地补充,“微臣先前不提此事,是因为微臣已经一再重申,让地方上不得怠慢,所以,各省官吏应该沒那么大胆子阳奉阴违。”
  “嗯,朕知道了,你们不必过多解释,朕知道这是谁的错。”妥欢帖木儿哼了一声,郁闷地摆手,变钞是前任丞相脱脱在他的支持下施行的一条重要新政,初衷乃是为国敛财,充盈日渐空虚的官库,谁料因为脱脱的无能,至正交钞颁行之后,竟然令纸钞彻底糜烂,五百贯纸钞拿到市面上,往往连一斗米都买不到。
  “绢麻原本在民间,也可做钱币通用。”桑哥失里看了看妥欢帖木儿的脸色,继续解释,“但淮贼以水车纺线,以水车织布,导致绢麻的价格,一路走低,再拿去做现银抵账,则很难换回足够的米粮。”
  “嗯,这个,朕也知道,哈麻不会这么笨,你继续说。”妥欢帖木儿看了他一眼,有些心虚地摆手。
  不光是淮扬方面在用水力织布,在他和二皇后奇氏两个的支持下,郭守敬的后人六指郭恕,早就把淮扬那边的小型新式纺纱机和人力织布机给造了出來,如今大都城附近的几处皇庄里,每月都有大量的麻布、丝绸和棉布产出,所以京师附近绢麻价格越來越低的功劳,至少有皇家的一半儿,实在不能完全归咎到朱屠户的头上。
  “是。”桑哥失里很是机灵,发现妥欢帖木儿对桑麻的话題不太感兴趣,立刻将其一带而过,“那微臣就想再请教丞相,各省运往军前的现银,是番银、滇银还是陕西银子,是库银还是私家散碎银两,若是银子不够,可否用铜钱顶账。”
  “这”哈麻日理万机,哪可能顾得上这么多细节,愣了好一阵儿,才迟疑着回应,“有什么差别么,还不不都是现钱。”
  “启禀陛下,启禀丞相,这其中差别甚大。”桑哥失里的声音明显变高,带着几分焦急的味道解释,“滇银和陕银,都产自咱们大元朝自己的银坑,成色上卡得极严,轻易做不了假,而番银,则是大食人从南洋运來,里边至少含了半成以上的锡和铅,同样一两银子,用滇银是十钱,用番银,只能算是九钱半,或者九钱上下,十万两运到军前,差得就是一万两。”
  第八十五章 华夏通宝 下 二
  “呃…”哈麻沒想到一个银子里头,还能藏着如此多的猫腻,脸色顿时变得一片青黑。大元朝的官吏贪婪到什么地步,他自己心里一清二楚。真的能多克扣一成火耗的话,即便手中沒有番银,他们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变出番银來!
  正气得半死不活间,却又听桑哥失里低声补充道,“官银和私银,差别更大。表面上看,是官银成色更好。但事实上,民间用私银交割大宗货物时,两边都会派出帐房和伙计,将散碎银子先验明了成色,然后用戳子称了,一钱一厘的当面数个清楚。而用官银,则多为五两或者十两一锭,点完了数字就可以入帐了。如此,有些地方在铸官银时,就故意在银水中弄出许多气泡來。表面上看,银锭的大小都一模一样。实际上,五两大小的银锭,份量差上半两都不足为怪。反正两边都是公对公,库对库,从不拿出去花,差多少都无所谓…”
  “呯…”沒等哈麻发怒,妥欢帖木儿已经气得一脚踹翻了桌子。“贼子,贼子敢尔。朕,朕一定要剥了他们皮…将他们满门抄斩,以儆效尤…”
  “陛下息怒…”哈麻、朴不花、桑哥失里,还有在场的太监宫女们,吓得全都跪在了地上,用力叩头。“陛下龙体要紧,不值得为这些贪官气坏了身子…”
  “朕不气,朕再不生气,他们就敢把假银子送进皇宫來了…”妥欢帖木儿手脚发麻,脸色铁青,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哈麻,去查,你派人给我去查。看看国库、还有各地府库里,有多少镇库的银子都是空心的。朕,朕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是,微臣马上就派人去办…”哈麻大声答应着爬起來,双腿倒退着朝外边走。临转过身前,还不忘了狠狠瞪了桑格失里这冒失鬼一眼,恨此人不该把一个众所周知的事情给摆到台面上來。
  “站住,回來…”妥欢帖木儿,却从他的小动作上,猜到了几分端倪。冲着桌案踹了一脚,大声喝止,“先不用急。等把今天事情弄清楚了一并再去。桑哥失里,你接着说,还有什么猫腻,是朕不知道的?…”
  “这。。。。”桑哥失里犹豫着看了一眼哈麻,后者却不想再搭理他,撇了撇嘴,将头迅速转开。
  “陛下请先息怒…”桑哥失里得不到任何指示,只好先按着自己的想法死撑到底。只见他先起身,帮妥欢帖木儿扶起了书案,然后一边将地上的奏折收拾归拢,一边低低的说道,“其实微臣先前所说,都是猜测。具体实情如何,微臣也不清楚。也许是微臣多心了,冤枉了各省的官吏。也许是像丞相先前所说,是因为荆州那边,物价腾贵。。。。。…”
  “那你倒是说说,荆州那边物价到底如何?”妥欢帖木儿不耐烦地打断。他是个聪明人,发泄过了,心里也就想明白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所以便将注意力从空心官银上,再度转回民间米粮价格方面。
  “升肯定是升了,但算不上飙升…”桑哥失里斟酌了一下,依旧决定实话实说,“那边天气暖和,麦子收得早。只要新粮下來,粮价就会转向平稳。据微臣所知,只是四月份的时候,粮价比往年贵了两倍还多。到了五月中旬,就又开始慢慢回落到去年粮价的一倍半的样子了…”
  “嗯?…”妥欢帖木儿听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眉头再度紧皱,“那还不就是空心银子惹得祸?朕,朕回头要是查出來。。。。”
  “陛下息怒,微臣还有一种推测,不知道正确与否,想请陛下和丞相斟酌…”桑哥失里猛然间灵机一动,小声打断。
  “说吧…将你想到的都说出來…你是朕的晚辈,说错话沒关系…”妥欢帖木儿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行压制住心中的熊熊烈火。
  “微臣这里有几个样钱,不知道陛下见过沒有?”桑格失里得到准许,便迅速直起腰。从贴身衣袋里,掏出几枚黄白之物,一一摆在了妥欢帖木儿的案头。
  他出身于怯薛,在大元朝属于绝对忠诚可靠的那一类。所以入宫之时,当值太监们也沒认真搜他的身。此刻猛然看到金属的光芒,朴不花赶紧闪过去,一边死死将妥欢帖木儿挡在身后,一边尖声咆哮,“大胆,带铁器入宫,你还想谋逆不成…”
  “陛下恕罪,微臣,微臣只是想给陛下看个实物…绝无谋害陛下之心…”桑哥失里被吓得魂飞魄散,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经不是怯薛,不能擅自带任何金属物品出入宫廷。直挺挺跪在地上,大声辩解。
  “闪开,闪开,你个老东西…真是糊涂透顶…如果连朕的怯薛都想谋害朕,朕还能相信谁?…”妥欢帖木儿倒是不糊涂,先一脚踢开朴不花,然后快步走到书案后坐好。拿起桑哥失里进献的物件慢慢把玩,“这,这是铜钱?这,这是几枚铁的?这,不得了,居然还有银的和金的。这淮贼,还真会耍花样…”
  “是淮贼今年夏天颁行的钱币,分为金银铜钢四种。金元并不多见,每一枚折十枚银元。每枚银元换铜钱一百。每枚铜钱,换钢钱十个。”桑哥失里爬过去,对着桌子上的钱币逐一解释。
  “一枚换一百,这是什么古怪换法?”妥欢帖木儿听得好奇,忍不住低声追问。
  “陛下请看…”说起钱來,桑哥失里眼睛立刻又开始放光,“这一枚淮扬铜钱,大概顶寻常小平钱两个重。所以一百枚铜钱,差不多就顶二百个小平钱重。而十枚银元,重量差不多是一两一出头。每枚银元的成色是九成的银子,一成的铅和铜,也就是十枚银元刚刚折合一两纯银。一两纯银刚好折一千枚淮安铜钱。一千枚淮安铜钱,至少能折合小平钱两千个,差不多又刚好等同于市面上的银价…”
  “什么意思,你直接说就行…朕听着这么多数字就头疼…”妥欢帖木儿被绕的眼睛发花,皱着眉头命令。
  “是…”桑格失里答应得很响亮,执行之时,却继续领着大伙兜圈子,“陛下,此事绝非一句两句话能说清楚。臣斗胆请陛下多看一眼淮贼的钱,再品评一番其质地成色…”
  “嗯,朕且依你…”念在他曾经是自己的怯薛份上,脱欢铁木儿皱着眉头回应。
  “丞相,朴公,晚辈也请二位一道,來品评一下淮贼的制钱…”桑哥失里大着胆子,继续发出邀请。
  哈麻原本对他已经非常厌恶,但见妥欢帖木儿看得很认真,便强压怒火凑过去,对着书案上的钱币仔细端详。
  朴不花则是专门投皇帝所好,因此也紧巴巴蹲下身,做出一幅认真的样子点评,“呀,这淮贼的手艺还真不错…就是沒用到正道上,你看着好好的银钱,周围非得弄出许多锯齿來…多此一举,真是多此一举…”
  “是怕人用刀子从上面削银屑吧。倒是别出心裁,就不知道能管多大作用…”妥欢帖木儿精于制器,稍微花点儿心思,就把朴不花这个马屁精甩出了不知道多少条街。“这铜钱个个份量都一样,硬度适中,颜色光鲜,恐怕里边铜占了至少六成…”
  “的确如此…陛下慧眼如炬…”桑哥失里点点头,笑着大拍妥欢帖木儿马屁。但是,很快,他就收起笑容,从自己的贴身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两枚市面上常见的小平钱,与淮安钱摆在了同一处。“陛下,两位大人请看,此钱比淮钱如何?”
  真是货比货得扔…小平钱是蒙元开国时定下的模具,当初仿照的是开元通宝,每枚重一钱,十枚为一两,铜六铅四。但当早期劫掠而得的红利花光之后,蒙元的国库日渐空虚,所以小平钱就越铸越薄,越铸成色越差。如今市面上常见的小平钱里头,铅的含量已经超过了五成半,有的甚至高达七成。所以在同样的光照下,淮安的华夏通宝个个黄里透红,璀璨夺目。小平钱却显得黑不溜秋,如同汗血宝马马旁边拴了一头毛驴般寒酸。
  “你到底什么意思?…莫非就是为了看朕的笑话么?”饶是对桑哥失里心怀好感,妥欢帖木儿也受不了这种当众打脸行为,竖起眉头,厉声质问。
  “微臣不敢…”桑哥失里重重地磕了个头,正色说道:“陛下以国士待我,我则以国士相报。陛下问答矢八都鲁的银子为什么买不到粮食,微臣以为,要么是地方上给了他空心银子,要么问題就出现在眼下这几枚制钱上。”
  顿了顿,也不管周围的人脸色如何发黑,他继续硬着头皮补充:“陛下试想,答矢八都鲁丞相派人去买米买铁买牛羊货物,肯定要付账。一方拿着空心银子和小黑钱,另外一方拿得却是足色银元和大个铜钱,那些平头百姓,会把粮食和货物卖给谁?况且那淮贼向來狡诈,若是故意往荆州附近地面上大量投放他们的铜钱和银钱,抬高物价。那商贩怎么可能不上当?而答矢八都鲁丞相素來不怎么管军纪,所过之处,人人争相逃命。长此以往,不用费一兵一卒,淮贼光是案头上这些钱,就能打得他连饭都吃不起…甚至直接让他军心大乱,不战而溃…”
  第八十六章 战争 上
  金银铜钢,四摞华夏制钱整整齐齐第摆在朱重九的桌案上,每一摞都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上个月,我们向蕲黄、安庆及湖广靠近蕲州的各地,又分别投入了五万贯通宝、两万枚小银元和三千枚小金元。”议事厅正中央,淮扬大总管府户局主事于常林捧着一个厚厚的账本,侃侃而谈,“如今在蕲州附近,糙米已经又被推高到了华夏通宝三百五十枚一石,如果用蒙元小平钱买的话,则需至少需要九百文。。。。。”
  “这么高?”冯国用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出言打断,“那周围的百姓岂不都得活活饿死?”
  “那倒不至于…冯参军多虑了。”于常林摇了摇头,满脸高深莫测。“夏粮刚刚入库沒几天,这几个月粮价贵了,对百姓只有好处沒坏处。但对于答矢八都鲁父子來说,却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怎么会这样,冯某愿闻其详?”冯国用听得满头雾水,拱了拱手,虚心求教。
  “很简单,百姓打了粮食,除了给地主交租子外,最先留出來的,肯定是自家的口粮。所以户局和军情处才选择夏粮入库后动手,可以尽量避免殃及池鱼…”于常林得意第笑了笑,把声音提高几分补充。
  不像一开始心里存着抗拒,他现在是越來越喜欢户局主事这个差使了。位高权重不说,还能像传闻中的诸葛武侯一样,坐在中军帐内,就能令千里之外的敌军头破血流。比起在前线领兵作战,效果一点都不差,在某些方面,甚至远远过之。
  “我记得咱们的通宝,不是一个顶两个小平钱么?怎么到了那边,要顶两个半还多?”黄老歪关心的不是粮食贵贱,而是华夏通宝能否被周边的百姓接受。趁着其他人都在消化于常林所提供信息的时候,带着几分炫耀询问。
  沒等于常林开口,军情处主事陈基主动接过话头,大声解释:“蒙元那边的小平钱,一代不如一代。特别是最近几年,铅已经掺到了六成半到七成,份量也远远不足。所以眼下咱们的通宝无论到哪里,都是实打实的硬通货。换小平钱已经能换到三个,要是换泉州那边私铸的铁钱,甚至能换十五六个…”
  跟于常林一样,他现在对自己所承担的差使,也是极为自豪。不光可以刺探敌情,给前线将士提供可靠的支持,并且还能直接出手打击敌方,动摇蒙元朝廷的统治根基。这让他觉得自己的才能可以尽情的发挥,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力气。
  与他们两个的眉飞色舞相比,中兵参军刘基的表现,就有些意志消沉了。前一段时间在商议是否签署《荆州盟约》时,此公曾经舌战群雄,最后却因为朱重九和苏明哲两个双双站到了对手那边,而大败亏输。这令他受到的打击非常沉重,以至于到了现在,依旧不愿意再给朱重九出谋划策,每到议事的时候,都选择一言不发。
  朱重九知道他心里有怨气,也不苛责。因为朱重九自己对淮扬商号所展现出來的巨大影响力,也是喜忧参半。但最近针对答矢八都鲁父子的阴谋中,因为沒有刘基的参与,就明显缺乏阴柔之美。军情处和户部联起手來,只管拼命拿钱朝交战区周围砸,砸得答矢八都鲁父子招架不及,砸得荆州附近的官方和民间都哀声一片。
  “咱们花钱买到了粮食,一部分囤积在蕲州城内,供应第五军团的三个旅。另外一部分运回了扬州。因为淮扬的粮价一直比外边贵,所以运回扬州这部分,每石大概只亏一百五十文。”见大伙不再提问,于常林翻了翻账本儿,继续汇报,“但军情处通过淮扬商号在当地的分号,卖出了大量的棉布、绸缎和我淮扬所产的其他各类农具。所得红利,差不多刚好能将收购粮食折掉的本钱收回來…”
  “嘶,居然还能不赔本儿?”
  “那商号岂不又受了损失?”
  “荆州那边百姓手里很有钱么,怎么会买那么多棉布和铁器”
  “那老百姓就不恨咱们?别得了些钱财,失了民心…”
  。。。。。。
  四下里,又是询问声一片。很多刚刚入职的参谋及各局官吏,都对财货流通沒什么概念,弄不懂于常林所说的事情究竟包含着什么奇妙的道理。
  “往年这个时候,是粮价最低的时候。黑心商贩们纷纷压价,原本市面上能卖到三百文,也就是一百五十华夏通宝的糙米,他们不到一百文就敢提出收购。而百姓们开春时欠下的饥荒,却必须抓紧时间还上,所以明知道吃亏也得低价卖给他们…”工局副主事蔡亮显然是个读书人中的异类,想了想,主动替于常林解释。“所以咱们在这个时候高价收粮,吃亏的只是那些粮贩子和囤积居奇的大户,普通百姓反而能从中得到许多好处。而他们手里有了余钱,自然会添置些东西。余主事,陈参军,不知道蔡某猜得对是不对?”
  “蔡主事慧眼如炬…”于常林佩服里拱手,“正是如此,在当初决定高价收购粮食时,户部就跟商号的掌柜们探讨过,如何才能既让敌军吃不上饭,又不至于自己亏得太狠。”
  “不敢当于主事盛赞…蔡某只是蒙中了,蒙中了而已…”工局副主事蔡亮立刻摆着胖胖的小巴掌回应,但脸上的得意之色,却将他的真实心思暴漏无疑。
  “蔡主事不必过谦,接下來的事情,还需要工局全力支持…”对于这个胖胖的后起之秀,于常林印象非常好。摇摇头,笑着补充,“下个月军情处和户部,打算再动用二十万贯通宝,砸到荆州附近。蔡主事到时候千万别说拿不出足够的制钱來…”
  “怎么会,包在工局。。。。。”工局副主事拱了下手,就准备大包大揽。然而猛然想起自己身份,又赶紧将黄老歪往前头推,“工局现在差不多有二十套机器在造钱,倒是不会耽误功夫。但具体材料和工期能否保证,得问黄主事才行。下官任职时间短,很多事情还只懂一些皮毛…”
  “嗯…”黄老歪非常吃这一套,得意地咳嗽了一声,笑着站起身,“光用通宝的话,的确有点儿麻烦。要知道眼下不光荆州一带用钱,其他地方,咱们的华夏通宝一样抢手。倒是小金元。。。。。。”
  “小金元绝对不行…”沒等他把话说完,陈基就焦急地打断,“咱们的小金元成色太好,一枚才换十枚银元。想当于一两金子换十两银子。而最近市面上,金价远远高于十两。所以小金元用出去,很快就会被聪明人换去融了做金元宝。根本不会在市面上使用…”
  注1:今天就一更了,不要再等。感冒。明天继续努力…
  第八十七章 战争 中
  “那,那就有些麻烦了…”黄老歪沒想到金元成色太好了,反倒成了一个大问題。愣了愣,犹豫着说道:“咱们大总管府治下各地除了太平路之外都不产铜,而太平路刚刚打下來沒多久,铜矿和铁矿都刚刚恢复,产量远远供不上消耗。眼下的铜料來源主要靠四下收购,而造炮和造枪也要用到大量铜材。。。。。”
  “何不直接带些金锭过去?反正一样能当钱使…”第二军团都指挥使胡大海显然是个外行,开口就提了一个冒失的建议。
  受到他的提醒,兵局和留守扬州的将领们,纷纷开口,“是啊,拿些金子去不得了么。何必让外人占咱们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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